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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再见了大别山》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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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20 12:33: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十九章




       淮海不敢公开看他那几本小说,就有时在熄灯后躺在床上用手电筒照着看,看后立即收起来。他用木板做了一个书箱,钉在下铺排长的空床铺下面,用锁锁起来。有一次夜里看《复活》,清晨三点钟起床上工,没有放回箱子,中午施工回来后不见了。淮海问那天值日的王安民,王安民说没有看见,可能是被“那人”拿去了,他说的“那人”就是刘洪湘,那天夜里刘洪湘失眠,上午说要在家准备辅导课材料,没有上山施工。淮海不敢声张。下午,他被叫到连部,他一眼就看见他的那本书在指导员桌上放着。指导员指着书问淮海:“这是什么?”
  淮海回答:“报告指导员,那是书。”
  指导员皱了皱眉头,说:“我问你这是什么书?”
  淮海说:“外国小说。”
  指导员又皱皱眉头,说:“是你的书吗?”
  淮海说:“不是。”
  指导员有些意外,问:“不是?那是谁的?”
  “托尔斯泰的。”
  指导员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提高声调说:“严肃点——不是对你说过,不要看这些书吗?”
  “报告指导员,是列宁叫我们看的。”
  指导员把桌子一拍,生气地说:“胡说八道。”
  淮海说:“列宁教导我们:‘托尔斯泰是俄国革命的一面镜子。’他很喜爱看托尔斯泰的小说。”
  指导员疑惑地看着淮海,他不知道列宁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淮海又说:“就在那本书中,第4页第5行。列宁还喜爱看契诃夫的小说。”
  指导员翻开书看了看,然后把书往桌上一拍,说:“伟大导师能看你不能看。”
  “为什么?”
  “这部书宣扬的是资产阶级的人道主义,你看了会中毒。你学习积极认真,刚表扬过你,但看来还是有问题的,学习马列主义,并不在于能背诵几句马列著作中的句子,而是要搞清马列主义的立场和观点,学习文化也一样;如果立场和观点不正确,知识多了反而是坏事。文书,把书拿去烧掉。”
  “什么,还要烧掉?”
  “烧掉是对你的爱护,不仅不能看,更不能藏匿。”
  “我不看就是了,书先放在你那里保管。”
  “文书,执行。”
  文书黄俊生拿着书,和淮海来到伙房,他对淮海说:“没办法,我得执行命令。”然后把书撕开,投进火炉。淮海咬着牙,两眼气冲冲地望着炉膛里的火焰瞬间将“托尔斯泰”吞没,转过身,一脚踢倒挡在他面前的水桶,水泼到正在做饭的炊事员周海涛腿上,周海涛大嚷起来:“你发什么神经?”淮海没有理他,在心里发狠,谁再动我的书,就对他不客气。周海涛望着淮海的背影,摇了摇头,说:“发神经,一本破书也当个命——不好,饭烧糊了。”
  淮海回到宿舍后,瞧着一个没人的时候,将其它几本小说从箱子里取出,藏进了放在储藏室里的、装冬天衣服的旅行包里,又把旅行包用绳子捆好,用锁锁上——那几本书可是真正的“毒草”:《青春之歌》和《家》都是宣扬小资产阶级爱情的黄色小说,《晋阳秋》宣传的是刘少奇的“活命哲学”,《保卫延安》是为彭德怀歌功颂德,《小城春秋》是为陶铸树碑立传,还有《红与黑》、《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两姊妹》……这些都是外国的毒草,如果被发现,那罪责可不轻啊!
  果然,第二天代理副指导员潘长寿带着文书和通讯员来到二排宿舍,对淮海说:“你把反动书籍统统交出来吧!”
  淮海正坐在排长的空床铺旁,往一个笔记本上抄写马列著作中的名言警句。他没有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潘长寿,冷冷地回答:
  “我没有反动书籍!”
  潘长寿指着床铺下淮海的书箱问:“那里面是什么?”
  “都是革命书籍。”
  “你把它打开!”
  淮海依然没有动身,问:“你凭什么搜查我的东西?”
  潘长寿对黄俊生大声说:“把他的箱子打开。”
  淮海站起身,一把将朝书箱弯下身去的黄俊生推开,生气地说:“不许动我的东西!”
  黄俊生为难地望着潘长寿,潘长寿满脸涨红,伸出手指指着床下说:“打开!我就不信了——‘真金不怕火炼’,‘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淮海说:“真的是鬼敲门了。”他站在床边,黄俊生想推开淮海,但淮海动也不动,他就从旁边蹲下,伸手去拉书箱。淮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向外一拧,黄俊生呲牙咧嘴地“哎呀”一声,歪着身体像抽筋一样被淮海拉着站了起来。淮海又一推,将他推倒在对面床铺上。潘长寿气得脸由红变紫,结结巴巴地说:
  “好,你还敢打人,你等着。”气急败坏地带着文书和通讯员走了出去。
  代理副指导员潘长寿,读过高小,又喜爱学习,因此自视很高,他有一个笔记本,记着很多成语、警句、谚语一类的词语,平时讲话常文不对题、牵强附会地使用。他最初也是很欣赏淮海的。在独山时,他请镇上的照相馆来给大家拍照,当淮海戴着棉军帽,穿着带毛领的军大衣站在照相机前时,他说了一声:“一表人才,天姿国色。”他对淮海会拉手风琴很是佩服,问:“这一手你是怎么学会的?你家能买得起手风琴,一定是干部吧?你父亲是哪年参加革命的?乖隆咚,正宗老八路。沈进,你父亲是哪年革命的?也是解放前?解放前哪一年呢?四九年,那算什么!已快解放了。”他对成志刚说:“每次开会都听你汇报路淮海不好,你不要戴着墨镜看人,把人看得漆黑一团,我看他很好,他是学生,又是干部子弟,不要求全责备,要看到他闪光的地方。”但他气量不大,最怕被人瞧不起,从那次淮海进演唱组的事以后,他就以为淮海眼里没有他,淮海平时又当面叫他代理副指导员,而别人则在背后称他代理副指导员或事务长,当面叫他副指导员,这更让他觉得淮海看不起他。
  宿舍里一时鸦雀无声,大家都用一副悲悯的神情朝淮海这边望着,只有成志刚在补衬衣领子,刘洪湘在无聊地翻着一本书,宿舍里发生的事,仿佛离他们有千里之遥。淮海愤愤地坐在小凳上,等待着更大风暴的来临。胡大荣走过来对他说:“你今天的行为太过分了,你怎么能对抗组织的检查!”
  淮海把头扭过一边,他已不愿再与他们说话。不一会儿,通信员又来了,把淮海叫到了连部。指导员说:“行啊!路淮海,你居然顶撞领导,对抗检查。”
  淮海气愤地说:“什么领导,什么组织,全是打着红旗整人。”
  “你说话可要注意,仅凭这种态度,就可以处分你。”在指导员说话的时候,潘长寿又带着黄俊生走了出去。
  淮海说:“你处分好了,这是你们的权力,但我也有我的权力,我要到政治处去告你们。。”
  淮海见没有让他坐的意思,就将旁边连长桌旁的椅子搬了过来。连长本坐在那里歪着脑袋写字,起身去倒茶,回头见椅子被淮海搬走,干咳了两声,又另去搬了一张椅子。
  指导员说:“我问你,为什么不让检查?”
  淮海说:“这是对我的侮辱,我不能容忍。”
  指导员说:“早就知道你的嘴巴能说,果然名不虚传,犯了错还能说得一套一套的。”
  淮海说:“真理不是用嘴巴说出来的,‘有理走遍天下’。指导员,你们听人打小报告,也不调查,就强行搜查我的东西,这是侵犯人权。”
  指导员说:“路淮海,你不要以为读过几本书,就到处乱卖弄,我告诉你,从来就没有什么抽象的人权,革命队伍里只有革命的人权,你这种行为到哪儿都是错误的。听说你还动手打人,这难道也是你的人权吗?”
  淮海说:“那不是打人,是保卫我的东西不受侵犯,黄俊生也用手推我,那他是不是打人呢?”
  连长回过头来说:“他是执行任务,你是变相打人。”
  这时,潘长寿和黄俊生走了进来,把两本书放在指导员桌上。淮海朝书一瞧,一本是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另一本就是那本山西师范学校编印的《中国革命史人名录》黄皮书,心放了下来。指导员问:“全检查了,就这两本?”
  潘长寿说:“全检查了,就这两本。”
  黄俊生也像应声虫似地说:“……就这两本。”
  指导员瞥了一眼《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拿起那本黄皮书,问潘长寿:“这书有什么问题?”
  潘长寿说:“上面有王明、博古、张国焘一大批黑帮分子的名字。”
  黄俊生说:“还有陈独秀、瞿秋白。”
  淮海说:“你们说话要小心,上面有伟大领袖毛主席和林副主席的名字呢!”
  指导员把书翻了翻,扔到桌子一边。他对潘长寿很不满意,潘长寿向他汇报,说八班反映路淮海藏匿“毒草”,他叫潘长寿将情况先弄清楚,哪知他竟鲁莽地带着人去搜查,这事如果遇到别人,无论有没有藏匿‘毒草’,都会主动配合组织,偏偏遇到的是路淮海,让他感到有些被动,幸好还查出了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淮海赶紧把黄皮书拿了过来,又伸手去拿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指导员说:“这本放下。”
  淮海问:“为什么?”
  指导员说:“这书有问题。”
  淮海说:“指导员,那些没文化、假充大头虾的人不懂,原来你也不懂。这是革命书籍,是‘香花’,不是‘毒草’,影响了我们一代人呢。”
  潘长寿说:“怪不得你有那么多毛病,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大仙学跳神。”
  指导员说:“我不懂?告诉你,我看这本书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淮海说:“这么说你也看‘毒草’?”
  指导员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但他马上又反驳道:“我看是为了批判,不看怎么知道什么是‘香花’、什么是‘毒草’?”
  淮海说:“我看也是为了批判。现在学习马列,不知道俄国革命的历史,怎么更好理解马列著作。”
  指导员的脖颈在敞开的白衬衣领子里烦躁地扭动了几下,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露出恼怒的神情。
  淮海继续说:“请你告诉我,这样的书有什么错!”
  “什么错,我来告诉你。保尔是什么人?无产阶级革命战士,可是他却爱上了冬妮娅。冬妮娅是什么人?资产阶级小姐。两个生死搏斗的阶级,怎么能相爱呢?在苏联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的你死我活的革命风暴中,他们却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地谈情说爱,这难道不是错误?”
  潘长寿说:“马列著作不看,毛主席著作不看,看黄色下流书籍,思想意识就不健康。”
  淮海说:“你懂什么,你看过吗,你看得懂吗?《识字课本》还没认全呢,三句话不离两句成语、警句,狗屁不通。”
  潘长寿气坏了,脸胀得通红,情急之中说了一句:“犯上作乱。”
  指导员朝他摆摆手,继续对淮海说:“还不仅仅是爱情的问题,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居然能产生爱情,这是宣扬反动的‘阶级调和论’,就是否定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学说和暴力革命论,否定我们的‘在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继续革命’的理论。你要认清这一点。”
  淮海说:“指导员,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保尔和冬妮娅谈恋爱,是在他们的少年时期,那时保尔还没有参加革命,但当他成长为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之后,虽然还在爱着冬妮娅,但还是毅然和冬妮娅分手了,这表明了他与资产阶级彻底决裂的立场。小说表现了一个无产阶级钢铁战士、在革命斗争中的成长过程,你能说这是错误吗?”
  潘长寿说:“笑话,难道无产阶级战士还会爱上资产阶级小姐?”
  指导员对淮海说:“这个问题我们可以讨论,你先回去好好想想,等候组织处理。”
  淮海说:“想什么?我没有错,怎么想也是没有错,倒是有人应该向我道歉。”
  指导员说:“你对抗组织检查难道不是错?”
  晚上,连里4个领导研究对淮海的处理问题,连长和潘长寿坚持要处分淮海,潘长寿说:“你看他那个嚣张的样子,拒不认罪,还要我给他道歉,简直是还乡团反攻倒算。事不过三,他已不是第一次了,这次不能再让他‘逍遥法外’。我就不信,勺子还大得过锅去。”
  指导员说:“怎么处分,你不是没有找到他藏匿‘毒草’的证据吗?就算有证据,也是个思想认识问题。”
  潘长寿说:“那本‘炼钢’的书难道就没有错误,我就不承认,那是苏联的书,修正主义国家还能有好书。”
  指导员说:“列宁、斯大林也是苏联的,不要一概而论。”
  潘长寿说:“他对抗组织检查,目无领导,这错误性质更严重。”
  连长说:“还‘变相’打人。”
  指导员说:“先让他在班里作检查,如果能认识错误,就在全连通报批评一下,否则,就给他处分。我去参加他们的会。。”
  指导员之所以亲自来八班参加会议,而不是叫连里其他领导来,就是不想让事态扩大,给淮海一个改正的机会。但淮海在开会时,完全被成志刚的说话激怒了。成志刚说:
  “路淮海同志的错误,不是偶然的,自参军以来,一直错误不断,经常打人,讲怪话,目无领导,以致发展到这次这样严重的程度。这样的人在我们部队是从来没有过的,恐怕全军也都是很少见的......”
  指导员说:“就事论事,不要扯得太远,让路淮海自己讲讲。”
  但成志刚这时已情绪失控,他要把这段时间心中郁积的怨气全发泄出来,越说越激愤。就在指导员准备再一次制止成志刚时,淮海“霍”地站起身,指着成志刚吼道:“你放屁,要不是在部队,我揍死你。”然后一脚踢翻凳子,走出门去。成志刚对指导员说:“看看,就这种态度。”指导员不说话,板着脸,也走了出去。
  淮海向南沿着那条山道往大山里走去,爬上一座山岗,在一片五针松树林边坐了下来,心里很难受,从缠绕在桐油树上的牵牛花上扯下一朵花,放到眼前,可爱的粉红色小喇叭花轻纤、透明,几乎没有一点儿重量,散发着浓郁的、太阳晒过的气息。淮海看着这朵小花,以前他从未有闲情注意这种小花,他闻了闻花朵,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花放在被风吹干的松软的泥地上,突然涌出一种怜悯的情绪,流下了眼泪,觉得自己就像这朵柔弱的小花,被人践踏。他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清晰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这下我是彻底完了,以后还能有什么前途呢?无论怎样表现,也不可能将身上的污点洗掉了。”他朝北边山下的营区看了看,“只有离开这儿,换个地方从头再来,反正在这儿挖石头也没什么意思,说起来是解放军,其实就是矿工,这么艰苦的矿工,每天十块钱恐怕也没人肯干,还要受气,别人在这儿吃点苦,还能提干、入党,可我连个团员都没混到,这次还要受处分,塞进档案以后就像鬼魂附身,跟到地方,跟着我一辈子。到哪儿去呢?如果能去野战部队就好了,最好能当侦察兵,那才有刺激呢。但那是不可能的。那就调到一营或者二营去,去找宗干事。”他看了看四周,认出这里是上次和曙光来过的地方,他真希望此时曙光能在他身旁啊!“可是,离开这里不就离曙光更远了吗?”他又犹豫起来,将头转向营区的东边,看见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屋顶,那是营部,“那就调到本营别的连去吧,反正十连是不能再待了。”他把一只爬到他腿上的花斑天牛轻轻地放到身边的草地上,天牛张开被两片硬壳包住的淡红色的翅膀,飞了起来,他目送着天牛飞进一丛灌木,起身往山下走去。
  教导员接待了他,给他倒了一杯茶,很耐心地听完了他满含冤屈的诉述后,对他说:“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我们解放军为什么能战无不胜?国民党、日本、美帝,武器都比我们好,但都被我们打败了,还有苏修入侵珍宝岛,也被我们打败,是什么原因?”
  淮海想了想,说:“原因很多,主要是两条,一是毛主席用兵如神,二是解放军不怕死。”
  教导员说:“很好。那我们为什么不怕死呢?我们也是人啊。”
  淮海说:“因为我们是有理想、有信念的军队。”
  教导员说:“对。但理想和信念又是从哪里来的?国民党的军队不能打仗,可当了我们的俘虏后,就变得能打了,是我们政治工作的结果。毛主席说,决定战争胜负不是靠一、两件新式武器,而是靠人。美帝、苏修有原子弹,而我们有精神原子弹,这个精神原子弹就是政治、思想工作,比它们的原子弹威力更大。现在世界上只有我军重视政治、思想工作,蒋介石的军队里也有政工人员,但他们行使的是特务的职能,而不是教育的职能,苏联和东欧国家军队的政治工作,现在也被大大削弱了,实行‘一长制’,只在连里设一个政治副连长,我军也曾学苏联模式实行过‘一长制’,但很快就取消了。政治、思想工作是我军的优势,也是我军的特色,这就是我军能够从小到大、由弱到强不断壮大的主要原因。你喜欢读书,这非常好,毛主席又说:‘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而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读书的作用主要就在于教育,你能想像书籍的威力有多大吗?马列主义的著作传到中国后,中国就产生了共产党,产生了无产阶级革命,二、三十年代千千万万的青年,正是在接触了进步的书籍后,才投入到中国革命的伟大洪流中来的,可以说是那些革命的书籍改变了中国。所以毛主席还说:“思想教育这个阵地,如果我们无产阶级不去占领,资产阶级就必定去占领。”国际上的帝修反,一分钟也不会停止对我们思想的腐蚀,把在中国复辟资本主义的企图,寄托在我们的第二代、第三代身上,我们也有一个不断自我改造的问题。明白了这个道理,我想你就会明白,连里对你看什么书的问题,并不是小题大做,更不是没事找事整你。当然,在具体工作中,也会有一些过激的行为,有一些工作方法上的不当,这都还有待于提高……”
  教导员起身拿茶瓶,淮海赶忙站起接过茶瓶,给教导员和自己的杯子里添了水。教导员武亦文有40多岁,在这个职位上已不算年轻。他是1949年10月1日之前参军的,属于解放战争时期的兵,在全团营级干部中,只有他一人。当兵前是学生,到部队后当文化教员,建国初期进入人民大学学习。按他的资历、学历,再加上有很强的政治工作能力,应该当上团政委,至少也应当政治处主任。但那个时代知识分子是背负着“原罪”的,属于接受工农兵再教育的对象,除非他也象团里的另一个知识分子——李副团长,有一个红色革命家庭的背景。
  教导员继续说:“你现在虽然还不是共产党员,但我们每个革命战士都必须要以党性原则来要求自己,这个党性原则是什么呢?就是一切服从党,一切献给党,简单地说,就是为了党的事业做到任劳任怨。任劳是容易做到的,我想你在这方面表现也不会差,能在这艰苦的环境中坚持工作,这本身就已能说明问题。但要做到任怨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有许多革命老前辈,出生入死几十年跟着毛主席、共产党闹革命,现在忽然说他们反对毛主席,反党,反革命,反社会主义,他们能想通吗?但想不通又怎么办?就自暴自弃?就满腹牢骚?就对党产生怨言?他们没有这样,他们将这当作是党对他们的又一次考验,坚信党不会错,只有自己有错,至死都表达了对党的忠诚。这就是一种任怨精神……”
  淮海说:“教导员,你说的都对,但如果他们是出于党性原则,我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可他们不是,是出于整人的目的,鸡蛋里挑骨头。”
  教导员说:“我再来给你讲一件事吧。九连有一个和你一样的新战士,也从家里带来十几本小说,被班长发现后,主动将书都上交了,还主动写了检查。其实他的那些书,有些也并没有问题,但他一本不留,这表明的是一种态度,今年七.一被发展为党员。我讲这件事,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为什么同样的事,结果却完全不同,你没有想过你有没有错吗?我最后要求你,一要放下思想包袱,二要积极改正缺点错误。你刚才要求调动,我的意见是你不要调动,革命军人,要有勇气,在哪犯的错,还在哪改正,逃避不是英雄,你看怎么样?”
  淮海说:“可是连里还要给我处分。”
  教导员说:“给你处分也是为了帮助你。不过,组织会慎重考虑的。”
  淮海离开后,教导员随即给宇文指导员打电话,他说:“你们连的路淮海来找过我了。我的意见,先不要处分他,一棍子打死是不利于同志改正错误的,甚至还能将他逼到革命的对立面。培养一个革命战士不容易,要有一个过程,给他留条出路。叫他作出深刻检查,以观后效。”
  淮海又顺便去看看营部书记汪前进,汪前进对他说:“把我从六十军调来,本是当电台台长的,但一直没有电台,等电台来,你到我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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