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如芸

天地沙鸥

　　绿柳如芸
　　潜居寒溪执教杏坛已有三月，校内事务之余，往往独步青林古道，以赏玩青山绿水，呼鹰逐犬狩猎自娱。每每于林间道上与山姑村妇邂逅，至今事过境迁，前事皆已忘怀。唯独那次列柳古道遇如芸，至今还深深铭记着。
　　那是烟花三月的时候，正逢周未，待到学生放学走人后，我顿觉孤独寂寞，加之闲来无事，心中闷得发慌。于是，就独步林荫古道，准备移情山水，排遣心中郁闷。穿过山村，来到村外列柳双溪滩头。赏溪岸列柳成行，谛清泉流水叮冬如琴弹；听山岚林涛呼啸深山；观百鸟噪林自在飞翔。这大自然的美妙，让我顿时心旷神怡，满腹愁思恨缕早就烟消云散。当我正赏着清清泉水中，游鱼爬蟹自在逍遥，各得其乐之时，远望古道上飘来一位绿衣少女。看她边歌边舞，时不时向道旁攀枝折花的样子，活像活蹦乱跳的翠鸟。我的目光由清泉一下子被她拉了过去。好家伙，她简直是天仙下凡。
　　听人家说，她是列柳村支书的女儿，在小小山村是数一数二的小公主。她是从中学读书回来，这不，她还一路踏着歌声而来呢！我凝神注视着她飘然而至我的身旁。她倒对我产生了兴趣。是呀，一个小伙子，丧魂落魄似地呆在溪滩，无所事事，怎不让人感到好奇呢？她见我紧盯着她瞅，劈头就问：“喂！你在干啥啊？”随着她银铃一般的声音，我定神细瞅了她一阵子，只觉此少女身上充满了青春活力。
　　只见她翠衣绿裙，身材苗条。梳着两角圆辫，留着齐再斩发。眉似卧蚕，眼展丹凤。肌肤红润，脸映红霞。鼻似粉捏，口若樱桃。尤其是她粉嫩的两颊，一笑就会显出两个美丽的小酒窝。她那红酥圆润的手，正擎着一枝刚从路边折来的山杜鹃，还时不时地挥舞一下。丰隆的酥胸，看起来是被什么使劲地绑着，否则，我看就会跳出来。调皮的春风，硬要掀起她的一角绿裙。那皙白如玉的双腿，尽展露在我的眼前，似乎要跟她手中的山杜鹃比美似的。
　　她见我久久不回答她的话，于是就着急地说：“唉，你这个人是怎么啦？”“没事儿，我是在看着鱼儿玩！”我连忙回她的话。然后，她就是连珠炮似地一连向我发问了许多话。亏我这张在讲坛上巧舌如簧的嘴，此时倒被问得木讷起来，使我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幸亏她时时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给我打了圆场。末了，她热情地邀我去她家玩。还怕我不敢去她家，假托自己有学习上的问题请教。火辣辣的青春美少女，说什么都是懿旨，不容人违抗。我只有像温顺的小绵羊那样，随着她走，一路上还要充当她的一名听众。她能说会道，一张小嘴巴好像永远也说不累似的。
　　到她家后，她逐个地把家人介绍给我。她当支书的爸爸我是见过面的，就是三个月前我初来乍到时的那个欢迎会上见过。介绍了家人，她自个儿给我倒茶，搬椅子。同时，她还指令家人干这干那，连她那当支书的爸爸也成了她的走差。看起来小公主是要宴请我这个不起眼的小教书匠了。大家一番忙碌，一大桌山肴野簌杂然前陈。小公主捧出滚烫的锡酒壶，挨着我坐下，不时地给我斟酒。她劝我进酒，自己也喝上几杯。还不断地夹菜放到我的碗里，不断地使眼色，碰胳膊让我灌醉她爸爸。无奈，她爸爸酒量如海，连我加上她的家人合起来，还不是她爸的对手。
　　等我们吃罢酒，小公主竟然开始涮锅洗碗忙碌开来。一会儿她端汤递水，让我洗个澡。她自己也去房间里洗了澡，换出一身红衣白裙来，更显风姿绰约。随后她撂下一家人不管，一把拉了我就上楼到她的房间里。这就让我欣赏她的杰作——临摹画和写生画。我还是摘下她卧室墙上挂着的二胡，拉了起来；她立刻从桌上抽出竹笛随口与我和了起来。想不到她的才艺还是蛮高的，我总觉得热情奔放的女孩，往往没有内在的才学，只会做表面文章，然而，这一回总算是错了。
　　小公主名叫柳如芸，她的村名就是列柳村，与寒溪村只隔三里路。往后的日子里，如芸与我交厚。每每于周末或课余，来我校，帮我洗衣烧饭；送山货给我吃；与我及学生做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再后来，她高中毕业去工厂上班，我考上大学去读书。我们还经常鸿雁传情，每年还能相聚几次。最后直到我分配工作，她随父亲迁居宁波，我们这才断却了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