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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慎施于人。——题记
当然事情断不会如此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地画个圈圈算为了结!因为谁也无法把珠儿摆在一边儿凉起:这确确实实关系着她的声名。
珠儿是青春年少未出闺的大姑娘,虽说刚打花骨朵儿嫩的出水,脑瓜子里还缺少几个转转儿太天真,但她也明白这码子事情绝不是“过家家”闹着玩的。内心里是有和张天才比翼双飞的想法,但仔细权衡后她也觉得继续闹下去搞不好会偷鸡不着蚀把米。
所以当调查组询问她情况时,尽管紧张得手足无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结结巴巴半天答不上一句,还出了一身冷汗掉了几串眼泪,但在关键问题上却始终态度鲜明:她必须致力维护好自己的那份业已徒有虚名的清白。
她父母已经再三告诫过她,这份清白是她作为未婚女子的命根子,一旦丢失,那东啊西啊的唾沫星子准保淹死她,一辈子难得出头。
总之珠儿除了承认自己和张天才是工作之间的上下级关系外,别的都矢口否认。
其实就算珠儿与赵妩媚势不两立,非要搞得张天才左右为难腹背受敌,他也绝不至于一下子烂了摊子莫得半点抓拿。
用他自己的话说:翻翻历史,无论是教科书还是稗官野史,哪本哪册哪朝哪代不是男人的天下?!
何况他张天才大小也算有头有脸的角色。那年月他还算是战鼓乡上上下下的顶梁柱,红得发紫,连放屁也是响嘣嘣的,可以在青石板地儿上砸个坑儿。
所以调查组的人就算不给张天才留几分情面,也须照顾了几分场面,好歹给个台阶下。要不,他们没法在张天才的三亲六故狐朋狗党面前交待。
这些人平日里和张天才总有这样那样的瓜葛,所以多少得出面替他打个圆场:一张网如果坏却一个扣,也许就从此散了烂了。
换句话说,即使人证物证俱在事实确凿,可就单单凭着这些儿渣渣草草的风流韵事,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撬翻了张天才的船。
他与珠儿的勾当根本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相情愿,照常例顶多不过行政记过,以治病救人惩前毖后。
更何况这种事儿,天底下哪个角落里捡不出来几桩抓不出来一大把,有必要高射炮打蚊子小题大做,闹得风风雨雨的吗?
至于赵妩媚在广播上的那一声河东狮吼,战鼓乡的老百姓基本上就没有想到,所以压根儿就没有几个人听得真切。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下面这个传得沸沸扬扬的版本:“张天才喝醉酒了,倒在猪圈里,抱着猪睡了一晚上。”
总而言之张天才依旧活得挺自在,二郎腿一上一下摇来晃去,悠哉游哉地吞云吐雾,他觉得这次勾士营栽定了。
为此我也郁闷了好久。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作恶者往往会活得消遥自在,行善者往往会活得孤单无助,而那些纯善良的百姓却活得麻木不仁。自古以来好像都是如此。但一直没有个结果。
你看这张天才,明明自己心怀鬼胎,却要装神弄鬼搅混水;明明自己裤腰带随时松松垮垮的,却要给别人编整些桃色新闻;明明自己东也拖西也拽两袖装风,却要给别人编故事扣帽子,然后躲在角落里看笑事儿,乘浑水摸鱼。真是可恶至极!
乡夫野佬们反倒比我看得清楚:“咱们国家自古以来都还没有走出过人治的怪圈,法律法规政策制度的制定者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这些来约束自己而是只想约束他人。
“它们大多服从或服务于权力的需要,即使白纸黑字摆在那里,也大多沦为了权力的附庸,在权势者那里执行起来都是可以变通的:只有对权势者有利的,至少不会祸及当权者时,才会发挥作用。
“试问:立法者执法者之流都不奉公守法,还指望谁奉公守法?谁还愿意奉公守法?连驯良百姓都不过一时屈从于权势而已,哪里会首先想到法治?”
这些话,我当初总觉得与我一直思考的问题根本不沾边,如今仔细想来似乎还就那么回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然而张天才这回确老把实在劫难逃。姑且不论丢官罢职,从此粗茶淡饭油水少门前冷落鞍马稀;单单吃上一场官司被判了一年有期徒刑缓期两年执行,也便吃不了兜着走够他这辈子消受: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怕人家笑话罢。
非但如此,他甚至害怕到屋外的院子里去,因为一出门便会看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大狼狗,它脖子上的铃子叮当作响,老让他想起曾经拷在他手腕儿上的手铐子,冷冰冰的,直浸到心尖尖儿上,比针尖尖儿扎还难受,让他连灵魂都在发抖,脚软手软挪不动步子。
即便是天天窝在屋里,他也是坐卧不安,两眼死死盯着上了保险的门,生怕突然再闯进警察来把他两胳膊一夹,说他态度不老实该进监牢。于是只好躺在床铺里蒙在被子下,浑身禁不住地发抖。
说起来也真是可怜,他张天才一生一世天不怕地不怕老虎的屁股也敢摸一把,可不知怎的,一旦犯了事儿被摘了帽子丢了打狗棒,就象得了阳痿病一样,从肉体到精神都再也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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