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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慎施于人。——题记
虽然既是领导,又是亲戚,但确老确实地讲,鲁天聪还是第一次到詹解放家。加之又有留下来住一晚的打算,就特意地到詹解放家的房前屋后,溜了一转。
土墙小青瓦,灶房屋里黑洞洞的,睡房屋里的铺盖罩被,乱扔在床上。
屋后的竹林坝里圈养着七只鸡八只鸭什么的,猪圈里的两头双月猪儿还不上百斤......
和普通人家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盘桓了十多分钟,除了詹解放跑前跑后,端茶递水,陪着说话,他老婆张幺妹始终没有给半点生声气。
这更是让鲁天聪和严湘蜀觉得十分尴尬,于是打消了留下来过夜的念头。寒暄几句,板凳都没有挨一下,就拍屁股走人。
在他们走出好远后,詹解放的老婆张幺妹,似乎才终于觉得有点对不住场面,好歹扭扭捏捏地问了詹解放一句:“他们是些搞啥子的哦?”
詹解放没好气地答道:“一个是乡书记,一个是乡计生专干。都是领导!大干部。”
谁知道,虽然张幺妹自己也和村里开副食烟酒代销店的所谓的“杨百万”,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点关系,但这时她竟脸不红心不跳,带点儿嫉妒加幸灾乐祸的口气,冲着鲁天聪他们快要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跟詹解放来了一句:“哼,一对狗男女!”
好在鲁天聪和严湘蜀都没有听见,他们俩一溜烟儿就到了吴池村村主任张天才家。两家子距离大约两公里。
赵妩媚正在屋外的地头,喂鸡鸭鹅之类什么的,老远看见有人骑着摩托车往家里来了。
那年月能够骑摩托车的,即使在城里,也还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赵妩媚赶紧吆喝正在厨房里摆弄下酒菜的张天才:”三哥快来看看,哪个往我们屋里来喽?骑的摩托车呢。”
张天才屁颠屁颠地赶到大门口,一张望就笑得乐开怀:“乡上书记鲁天聪,鲁书记哒!”
赵妩媚也笑了:“那我去捉只鸡杀了,好炖汤。”于是转身忙去了……
那天夜里,鲁天聪和严湘蜀就在张天才家住了一晚。
张天才只管陪鲁天聪鲁书记喝酒,他知道鲁天聪是“八两不醉两斤不倒”的角色,所以搬出那件窖藏了三年多也舍不得喝的茅台酒,只想把鲁天聪陪好喝好。
那天晚上,鲁天聪大多时候,却只和张天才推杯换盏讲客套,压根儿就没喝进去多少,反倒是张天才自己把自己灌得东倒西歪,有点分不清天南地北。
虽然张天才也是个花心大萝卜,见了漂亮女人,就像苍蚊子见了臭狗屎嗡嗡嗡地往上凑一样,但对于鲁天聪和严湘蜀这两位乡上来的领导,他觉得都是些高水平、高素质、高觉悟的文明人哪,都是些和那些活在电视里报纸上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级别的一样的人物啊。
所以那天张天才还真是压根儿就没有往多的想,真当他们俩下村晚了,不得不到他家,找个地头儿歇息。
即使酒喝得连方向都找不到了,他都还醉里懵懂地让赵妩媚收拾好房间。重三巴四地强调,要把鲁天聪和严湘蜀,一个安在西头房间歇息,一个安在东头房间歇息。
但赵妩媚却跟张天才想的不一样。她的某些嗅觉,比赶山狗还灵敏。她一生下来,老爸子赵本宣就已经在吴池村担任干部,在她十二岁之前,赵本宣走哪里都把她带上,让她见过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官场场面。
这些在她头脑里,形成了一个最基本的官场理念:“领导是可以主宰下属的一切的。关键时候,他可以保护你,也可以摧毁你。因为他说你是红的,你就是红的;他说你是黑的,你就是黑的。
“在官场上混,为不为百姓服务无所谓,但一定要为领导服好务。因为当下属的,很多时候为领导服好了务,也就为人民服好了务。
“百姓的死活这样的大事情,都是可以分个轻重缓急的;但就是领导放个屁这样的小事情,也是不能等闲视之的。
“孙悟空即使大闹天宫,差点拆了南天门,好像也没有踹掉天庭里,哪个大小官员们头顶上的乌纱帽。该领的俸禄照领,该享受的待遇照享受。
“但如来佛计较起来时,孙悟空是被五指山压了五百年的。
“作为当下属的,只有让领导满意了,自己才有获得满意结果的机会。能让领导满意的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必须而且首先照顾好领导的‘胃’和领导的 ‘睡’。
“这好像已经是古今中外权力场中的通例。毕竟在政府层面上,制定得最细致、最有人情味儿,落实得最彻底、最到位的政策,恐怕非各级官员的差旅政策莫属,其他的都还视情况而论......”
为此,她还多次开导张天才:“当干部要牢记三个‘要’字。眼光要宽。要看得到领导喜好啥,不喜欢啥,才能投其所好,有目的地放箭,不至于又费马达又费油,一把粉抹到后颈窝。
“腿脚要勤。工作上的事情,干不了、干不好,没多大关系。因为又不是哪一个人的事,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重要的是要办好领导惦记着的,或者让领导高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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