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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慎施于人。——题记
后来,金长堂终因职务升迁而调离战鼓乡。他这边后脚跟刚离开战鼓乡的地盘,潼城自来水公司那边的财务人员的前脚趾头,就已经踩进了张天才在莲花湖社区的办公室。从此隔三差五便来要账,虽然每次都空手而归。毕竟水厂一直都处于亏损状态,哪里有钱付账。
为此,潼城自来水公司也曾几度停止向战鼓乡供应自来水。但每次那边一停水,张天才这边就暗地里花钱,支使一些老弱病残的居民,成群结队地去到县政府和潼城自来水公司闹访……所以终究不得不继续供水。
这个问题最后怎么解决的,何时解决的到不重要了,我只想把张天才关于这个问题的态度记录在案:“欠债还不是为了群众,欠着就欠着吧,反正到底也是欠国家的,自有国家兜底。总比欠私人的强,天天有人闹政府,烦死人……”
唉,算了,我们还是摆点别的吧。何况,这个世界上总有这样那样的一些人,如果损害到了自己的既得利益,他们是连神龛上祖宗八代的牌位都敢拔的;如果能给自己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是连杀人放火的勾当都敢干的。张天才却只不过耍赖皮而已。
坊间传闻,那一段时间,张天才总是到处宣扬自己不想再兼任莲花湖社区党支部书记的职务,也以身体不适为由,向战鼓乡新任主要领导唐庚陶写了辞职申请书,甚至假巴意思却也郑重其事地推荐林晓章作为自己的继任者。
乡夫野佬大多也认为,这是张天才因为拖欠县自来水公司债务的问题,所以想打甩手。毕竟当初是他张天才急脚先带接手了自来水供应事宜,如今却弄了个烂摊子摆起,不好收场。
但他们却不曾想过:对于张天才这样的人而言,权力就是他的眼珠子、命根子,就是他的精神鸦片,就是他的灰色收入的主渠道,就是他得到他人尊敬、巴结、攀附的重要甚至是唯一资本。
很多时候,他守着自己的权力,就如同野狗守着自己食盆里的剩骨头,寡妇守着自己的独生子,贞女守着自己的私处,没有着实让人动心的好处或者实在无可奈何,那是绝对不允许旁人触碰的。
何况,有些地方有些时候有些人,只要权力还在手,再大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可一旦丧失了权力,再小的问题都可能变成大问题。
因此,张天才当初并非真心实意想要辞去社区党支部书记,他不过想以退为进化被动为主动而已。事实上,他申请辞去莲花湖社区书记职务之前,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自以为是战鼓乡的老资格,历来备受领导倚重,死了王屠户要吃带毛猪!所以他再怎么闹,领导也会好意挽留,至少也要事先征求意见。那时候,他就可以照单下菜。
不曾想,一人一把号,各吹各的调。唐庚陶竟然借坡下驴,快刀斩乱麻,短时间里就批准了张天才辞去莲花湖社区党支部书记,甚至连党委会都没有开。
就这样,张天才被免去莲花湖社区党支部书记。虽然名义上还挂着第一书记的职务,但因为继任者林晓章也是低头看棋肚里有仙着的人,所以到底有名无实,再难插手社区事务。居委会委员孙圭璋被任命为支部副书记、代理居委会主任。
提到孙圭璋,我又不得不哆嗦几句。孙圭璋出生于文革开始那年,老家在紧邻战鼓乡的鱼木镇,他老爸孙志贵原来在战鼓乡粮站当会计。所以,孙圭璋从小到大都生活在战鼓乡场镇。
十六七岁时,正值年少懵懂的孙圭璋伙着一帮不良青年,到处抓拿吃骗偷鸡吊狗,搅扰得四方不安八方不宁。有一次玩火药枪时(当时还没禁枪),一不留神走了火,爆了膛,炸坏左手,被截去三根手指,从此留下残疾,得了绰号“孙爪手子”,只是没有人敢当面叫他。
二十出头时,有两帮跑江湖的人马,在潼城“难忘今宵”歌舞城招风惹事,起了争吵,打了架,彼此都伤了好几个人。孙圭璋属于其中的一派,但没在打架现场。事后,两帮人马的头头,在潼城南门外河津渡口的一个茶馆里摆桌子办交割,孙圭璋却是去了的。
但半天都没弄出个结果。据说,站外门外放风的孙圭璋等得不耐烦了,一时兴起,独自闯进屋去,二话不说,随手提起桌上的两三瓶啤酒,往桌沿上磕去半截儿,将其中的一只猛地掼在了对方头目的脑袋顶上,鲜血歘地就从那人头皮顶上射了起来……
一屋子人还没回过神来,孙圭璋却在一片手慌脚乱的惊叫声中扬长而去,从此十多二十年再未回过潼城……
坊间传闻,孙圭璋在外面浪荡的那十多二十年里,走南闯北去过新疆、西藏……甚至出国到过缅甸、老挝……没有固定住所,没有固定职业,所做的无非帮人放高利贷、收高利贷,在赌场里帮人扎场子,在宾馆里帮一些寂寞男女牵线搭桥做掮客,还当过“鸭子”……反正没个正经事。再回潼城前,他一直留着串脸胡须,见着面很少有人能够一眼认出他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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