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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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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0-30 21:27: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教授”
他是不是教授,他晓得,我们搞不清楚。他让我写他,其实我也想写他。踟躇许久,落笔后自己先读了好多遍。写出来像他,又好像不是他。
远远的看见,他迈着有点外八字的步伐,一抖一抖的走来。近一米八零的个子,体育学院毕业后,一直在从事体育理论研究与省内的小城镇策划。三十几岁就是国家的体育理论专家。九十年代的巴塞罗那奥运会有个国际体育理论研讨会给他发了请柬,当时的体委没有钱,需要他自费。他也穷,要是他有钱,就自费去巴塞罗那奥运会参加世界体育理论研讨会。回来后会长成什么样不可知晓。但他没有钱,因为没有能参加会,所以他的人生也就发生了莫名其妙的变化。一气之下,他借调到省上搞一个规划。暂时离开了体育研究。这个规划后来不了了之。教授又不好意思主动归队,结果就漫步江湖,离开了体育系统,离开了体制管辖。自那以后,他独立行走于江湖好多年。没有收入,没有人管,最难的时候吃饭都出现了困难。只有约几个下围棋的朋友厮杀恶战,每盘一百元。还好,他会挑选对象,找来就是给他送饭钱。好在他能写,能写出迎合各级官员喜欢的各种小城镇策划方案。如果接到了活,他一个人蜷缩在茶馆里,一个本子,一支笔,一杯茶,一待就是好多天。在那段时间,教授不能保证养家糊口的钱,有钱一年给夫人一点,没钱,笑笑也过年。教授夫人好,不逼他,不理他,不管他,不休他。就这样,教授度过了他脱离体制的十多年。在游走江湖十多年后,有一天教授终于明白应该回归体制。当年与他在体育系统的同学同事都当了领导,多多少少知道他的这些年。当教授找到他们,要求重回组织怀抱的时候,大家帮忙,他重新坐回了体育理论研究的桌子。
教授利用身上聚集的旁人少有的优点、缺点,行走于江湖,潇洒于社会,与各种各样的人打着交道。与形形色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谈吃喝的人相处。就这样的过了十多年介于体制与非体制之间的岁月。他常说,“一个人,各领风骚几十年不谈,各领风骚几十天该有,岁月中,想想你的几十天”。
我们是初中时的校友,真正深交是在二十年前,那时我在启动一个项目,他帮我写了策划,我当然付钱。从此以后你来我往的交往起来。
“教授”读过许多书,海阔天空什么都读。“教授”写过很多小城镇建设的文案,这些文案都是在行走江湖的时候,各区县要的发展规划。因为教授要吃饭,所以教授要收钱。这些策划支撑了教授生存的空间。
我们交往起来,一段时间来往密切,几天不见必须电话。在此之间,也通过教授认识了不少的官员和好多五马六道的人。教授与他们相处,说是师爷不全是。因为教授不会做生意也不懂得为官之道,最多对他们的事情洒脱一番。说是门客,更不是。他不会寄居与谁家的麾下。我读过湛江师范学院教授李臖平写的《春秋战国门客文化与秦汉致用文艺观》一书,感觉就其大命题而言,可与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王学泰的“游民文化”、 曾任密西根大学、哈佛大学、耶鲁大学教授的余英时的“士文化”鼎足而三。余教授所指的“士”及秦汉之后的“士大夫”都是李臖平所谓的“门客”,其中寄食于公子王孙门下或择主而事、致位将相的“游士”,就是“士”与“门客”最明显的“交集”。而门客却不一定是士,可能既不是武士,也不是文士,而或许是仅有鸡鸣狗盗等一技之长的“食客”。据此,我的教授不是门客。但是这些人就是接受了教授,有的现在都还是教授的“至爱亲朋”。这方面,我还真不如教授。
其实教授是有正义感的,他厌恶当今社会的各种污垢。虽然他时而做出一些我们都不能做的浑浊之事。教授是饱读诗书的,一辈子痴花前月下,一生却耳朵软软。这样造就了妻贤夫尊,女儿一点都不怕他。
有段时间,教授与我疏远了。原因很简单,工作中遇到一点小的麻烦。我想请教授熟悉且关系还可以的人,帮我协调一件小事。于是给教授去了个电话“教授”,“爪子”?“你有张三的电话?”“啥子事?”“事情这样的……”,“莫得了。”“这种事人家不管。”回答之生硬,之决绝。电话这头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昨天还专门了解了人还在,事也管,到教授这里就一推好远。随口一句“球大爷找你”,我就把电话压了。于后,懒得理他。再来电话不接,约到耍,我也推得很远。直到时隔一年有余,再次见面。教授上来招呼,我把他的手刨到一边。教授夫人懂事,专门给我解释,这样大家才又往来。
有了微信后,同学们建了个微信群,教授也进来了。但是从来就没有看见他发声。再后来聚会,一问,群里发生的各种事他都晓得,就是焖到不开腔。这时我们才懂起啥子叫咬人的狗不叫的原理。如此看来,饱读诗书就是不说才是真精灵。
最近教授九十多岁的母亲病了,教授每天守在母亲的病床前。我们专门到医院去探望。探望以后,我才发现教授真正的忧虑了。路上与我们探讨着母亲病的治疗、恢复以及他设想的各种安排方案。这时的教授完全没有了以往那种玩世不恭,吊儿郎当,口若悬河的味道。现在看出教授是孝子,孝子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
回忆着这些年我们的交往,落笔时考虑着对教授的褒贬。最后只有给教授去个电话。“你喊我写你,写了半天,你是不是教授哦。”“你才笑人,老子上世纪九十年代就是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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