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一日,张枫桥来到翰林图画院,他想向官家启奏一事,可是却难以启齿。赵佶瞭了一眼,见他欲言又止,便放下笔墨。 “张卿家,朕前日新得的一饼贡茶,你可否与朕一品?” 他有所顾虑,想来官家平易近人,既然官家要自己品,但也无妨,随后谨慎的说道:“臣叩谢官家赐茶。” 这时李公公上前欲给使臣看茶,赵佶摆了摆手道:“李公公,朕要亲自给卿家钦茶。” 他一听是皇帝要亲自给自己点茶,吓得腿都软了:“臣不敢。” 赵佶轻声笑了笑:“呵,朕让你品,你品便是,恕你无罪,快起身。” 他心里慌极了:“谢官家。” 赵佶嘴角微扬:“张卿家言重了,只不过品茗而已,死不了的。” 徽宗环注盏畔,勿使侵茶。疏星皎月,灿然而生。手中的兔毫建盏,兔毫釉上一丝丝的结晶条纹疏密有致,结晶的毫条呈银蓝色。那淡黄清纯的茶水不断地涌进建盏,茶香袅袅,醉在其中。 一看、一闻、一香、一品、一韵、一醇、一甘、一叶。小口的茶汤奔走在他的味蕾之上,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他赞不绝口的说道:“依臣之见,此茶清香怡人、沁人心脾,这叶脉显绿,肆意舒展。” 赵佶乐得合不拢嘴:“哈哈!卿家,看来你也好这一口啊。此茶名叫浴雪呈祥。” “呵呵,这茶果然不错,看来是臣瞎猫碰死耗子了。” 身旁的李公公见状,上前大声喝道:“张使臣,你好大的胆子......” 这时,赵佶打断李公公的话,假装严肃起来:“那......张卿家的意思,说朕是瞎猫了?” 张枫桥顿时矜持起来:“臣,臣并非此意,是臣无知,无意冒犯官家,臣该死。” “好了,朕是不会和张卿家计较这些。” 说着,赵佶又想起今日他是有事来启奏的,所以问道:“张卿家此番来找朕,不知是启奏何事?” 张枫桥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说。 徽宗指示道:“卿家但说无妨。” 于是他壮胆撒了弥天大谎:“臣有位至亲在辽国,已多年不见,一直令臣辗转思念。所以臣想去一趟辽国探亲,还望官家能恩准我与副使臣一同前去。官家如能应允,臣万死不辞。” 他的一片至诚或许打动了赵佶,面对使臣的思亲之痛,赵佶独自啜了一口茶,思绪混乱。赵佶想起了他还是端王时,曾喜欢上了时任中书令的一小女,这是赵佶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子,后来那个女子因奇病香消玉损。赵佶微微湿润的眼眸,挣扎着回到了现实。又想起了使臣的话。 “朕会再斟酌一下,一定会给卿家满意的答复。” “来,再品一盏,好茶岂可辜负?若觉得这茶还喝得惯,朕便赐给卿家一饼浴雪呈祥。” 他受宠若惊,忙俯身下跪,回道:“今日的茶确是好茶,臣能有幸品尝官家赏赐的好茶已是感恩戴德了,不敢再奢望。” 赵佶思索了片刻,说道:“卿家先起身,这,就算是赏赐你们平定瑾州的功劳吧。” “李公公,赐张卿家一饼浴雪呈祥。” “遵旨。” 李公公递给了一饼茶后,便走了出去。 赵佶见他对茶如此兴致勃勃便说道:“朕看得出卿家在茶艺方面的造诣,若你有兴致,再赐予一本《茶论》。” 他听后直叩谢:“谢官家!臣不胜感激。” 此时,殿外李公公迈着匆匆的步伐又赶回来了。赵佶料事如神,他知道李公公这样急匆匆的脚步是为何事,便吩咐张枫桥先退下了。 赵佶大约是厌倦了宫里女人的样子,后宫佳丽三千竟抵不过那青楼的一女子。赵佶为了那女子对太师言听计从。今日太师娘子辰时突发重病不起致太师无法脱身。 赵佶似六神无主,吩咐道:“李公公,赶紧再将张卿家请来。快!” 此时张枫桥还未走远,袖口装着浴雪呈祥,右手持《茶论》,装作满腹经纶,随意翻看着。这时李公公跌跌撞撞地跑来喊道:“张使臣,请留步,请留步。”他见是李公公,自己神情恍惚又担惊受怕,怕的是会不会方才自己殿前失仪得罪了陛下,思来想去自己应该没有做错什么。 “原来是李公公,不知是否是官家有何吩咐?” 李公公说明了原由又把使臣带到赵佶跟前。随后赵佶让李公公退下,张枫桥心中直琢磨,会有什么事连李公公都要回避。 赵佶的城府相当深,假意地说道:“卿家,经过朕再三斟酌,决定答应你的请求。” 他欣喜若狂正要叩谢,赵佶又接着说:“哎,不过朕也有一件事要卿家去办。这件事办好了,朕自会拟旨让你二人以使臣身份出使辽国。” “官家您尽管吩咐,臣洗耳恭听。” “今日戌时,你去御街的樊楼找个人,这人叫李师师。让她后日的戌时三刻在樊楼等朕,朕要去与其叙旧。” 说着赵佶掏出一枚玉佩递到他的手中。 “见玉佩如见朕,此事莫让第三人知晓。” 赵佶又低声义正词严的告诫道:“卿家须谨记,如若此事走漏了消息,是要杀头的。” 他点了点头,淡定自若,如今自己竟受人要挟,而且还是皇帝。 至于李师师,他之前有所耳闻。只记得她曾与宋微宗有过一段见不得人的情史,而且还是个美人胚子。官家方才说不要让第三人知晓,挪挪要是听闻自己要见这位风姿绰约的李师师,还不得把自己打扁了再扒一层皮。他心意已决,必须守口如瓶去完成这次官家给予的任务。 随后李公公前来告诉他御街的方向。 赵佶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果事办成后,明日来图画院找朕。” 他回到客栈,挪挪见其手中的茶与书便气道:“张大公子今日又不务正业了?官家同意我们辽国之行吗?” 他装作一脸阴沉,低声说道:“唉,官家不但没答应,还差点将我关押至大牢里。” 挪挪惊道:“啊?这样的请求也罪应至此吗?到底因为什么?” 张枫桥严肃了起来:“因为,因为官家答应让我们去辽国啦!哈哈哈哈!” 挪挪知道自己上当了,喜笑颜开与其相拥在一起。 “只不过官家有个条件,只有将这件事办好了,我们才能去辽国。” “咦?那是什么事?” 她好奇心很重,一定要知道个所以然。 “官家要我信守承诺,不能让第三人知晓。不过,等事情办完了,有机会我再慢慢说与你听。” 挪挪既不高兴却又担心他的安危。 离戌时还差两刻,他带上玉佩独自走在御街。御街巷头巷尾灯火通明、花天锦地、热闹非凡。有熙熙攘攘的酒肆、浩如烟海的书坊、琳琅满目的靴店,这些大大小小的坊市占满了侵街。 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 忆得承平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 宋·刘子翚字彥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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