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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山村风铃
杨梅将熟的季节，受中心学校的委派，我去了黄山村。云岭去黄山村全是山路，翻过黄日岭，经横岗、金墩，再跋五里杂草丛生的山路就到了黄山村。
山村不是很大，百来户人家。青一色农家，耕田务农为业。世世代代守着面向黄土背朝天的祖业。山村风物宜人，远望南天，群山起伏，逶迤连绵几百里。那红日苍山，蓝天白云，真实令人心旷神怡。村后就是南征顶，这一带最高的山峰，很有名的，小时侯就来过。据说山顶住着神仙——齐天大圣。家乡闹旱灾，数月不下雨，田地龟裂，禾苗枯死。乡亲们就开始组织求雨活动。往往是锦旗队伍绵绵十几里，敲锣打鼓远行到山顶，把齐天大圣的神位请到家乡供奉起来，不断地向他要雨。大圣也真有本领，往往都遂人愿，下几场大雨。我曾随大人们去南征顶求过雨，所以记得。
这里民风淳朴，十分好客。我一个外地的小伙子，又是来工作的，颇受青睐。往往是请我到家，摆出山村最好的东西招待。有子女读书的，更是恭敬有嘉。我颇受村里上待。却也招来了嫉妒的眼光，那些与我年纪相仿的小伙子确实有些眼红。因为我不但夺走了村里大人们的关爱，尤其是卷走了姑娘的爱意。村不大，姑娘本来就少，漂亮点的更是凤毛麟角。我不知道自己当初是那么的吸引人。日日夜夜，全村的姑娘小伙子们常常围在我身边。
我们之间有说有笑，有打有闹，大家都血气方刚，很有青春活力。打扑克，下象棋是惟独能行的娱乐活动。可惜当时那儿没有风琴，连二胡都没有，要不然我们还可以利用工作之余，劳动之余弹拉演唱呢！记忆犹新的是村里的李凤玲姑娘。十五六的年龄，苗条的身材，加上山麻雀般活泼的性格，简直是村里的西施了。自从我进村以来，她总是门前屋后窥察着我，我总是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有点异样。我到哪里都能发现她的影子。若即若离，不想靠近我面对，也不想远离我别去。晚上的时候，姐妹们都围到我的房间，她们总是把她推到我身边，然后一起聊天、娱乐。也许她最美丽，也许她最活泼，我不得而知。村里有一种花，叫夜晚红，每到夜晚的时候花儿开放，透露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有人就称之为“夜来香”，我姑且就用“夜晚红”称呼她。村里有一种蝉叫声特别。“吱吱铃，吱吱铃”，像风铃似的，傍晚的时候，暑气消尽，蝉儿们飞到树上，开始它们的“打铃”工作了，这蝉声此起彼伏为山村演奏着一曲曲美丽动听的交响乐，我姑且用“风铃”来称呼她，因为她就叫“李凤玲”嘛。村里有一种鸟叫山麻雀，叽叽喳喳，欢呼雀跃，没有片刻的安闲，她更像山麻雀，于是我就用“山麻雀”戏称她。凭你怎么称她呼她，她都乐意接受，从来没有不高兴过。
她家在村后头有一棵杨梅树，村里数得上是杨梅王了。是刺梅，硬邦邦的像是带刺，这正好体现了她的刚强好胜的性格。我怎么觉得连她家的杨梅也会跟人一样呢？她一说起话，就是天南海北，滔滔不绝于口，别人想插嘴，没门！她总是得理不饶人，有几回我们相聚会餐，几个小伙子被调派得团团转：砍柴的砍柴，挑水的挑水，摘豆的摘豆……“你该去干面了，李春！”“我可干不了这娘们的事，你来吧，怎么自己叉着腰，指派这指派那的”。她竖起双眉道：“你力气大，干面是个力气活。这十来号人的面你不干谁干？没有我的指派，你喝西北风去吧！”李春忍气吞声地干面去了。
小伙子走近她家的杨梅树时，“馋猫去远点，还没红呢！”被她轰走。小弟弟小妹妹经过，她会好言相劝，被她哄走了。我去摘几个尝过。这一次她很利索地爬到树顶，摘了几个红得发紫的杨梅放到我的手中：“这几个很甜，吃了可别再要噢！”我不好意思接，因为刚来到山村的时候我就去摘过几回了，那时的杨梅还不红，吃起来很酸。现在又……“拿着，很甜的，快吃呀，笨蛋！”
由于多次受到凤玲的优惠，在小伙子们看来是得到了她的特别垂青。小伙子们当然很是妒忌。于是李春他们几个小伙子经常要找我比试。先是轮番跟我比下象棋，幸好我的棋艺还不错。在小山村难遇敌手，他们一个个败下阵来；后来比试打算盘，这又是我内行的，一帮人同时开始演算，只听十来架算盘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炒豆似的响过，大家答案相同，我算得最快，他们又没有占上便宜；再后来是比试武术——棍术，山村有的是木棍。我从小就跟大人们利用过年过节相聚之时练过武术，对打棍特别喜欢。我们比的是桥柴，两人持棍上上下下一番对打，只听见棍棒相交发出阵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尘埃落定，他们还是败北。
这几次比试都在姑娘们的严密监视之下进行的，他们实在丢尽了脸面，在姑娘面前抬不起头来。姑娘们不约而同地齐声为我喝彩，还指指戳戳地似乎在笑他们是孬种。再这样下去的话，可要大伤和气了。我得找个机会输给他们。接下去是骑牛上山坡比赛。说比赛骑牛，我也非常在行，小时侯生产队里的黄牛都归我们看护，放牧。牛跑得轻快，人骑得舒服。
在姑娘们的一声令下，我们骑牛向山坡飞奔。我第一个跑上半坡，眼看着他们又要落败。我于心不忍，正想找个机会“报答”他们。近处有块豆地，豆树青青，我的牛见豆地里嫩嫩的豆儿，飞快地跑过去吃豆树，本来我一提牛绳，再一拍牛屁股就行的，然而为了伙伴们的面子，就“信马由僵”，让牛横跑，将近至豆地之时我才提牛绳。此时小伙子们直冲终点——坡顶。一会儿从坡顶传来了小伙子们胜利的欢呼声。我打心里佩服他们，他们勇敢、刚强、从不服输。再过一会儿，我掉转牛头，箭一般冲向坡顶。小伙子们虽然已经取胜，对我刚才露的这一手还是个个看傻了眼。接下去的日子里，我们和睦相处，以我们特有的青春气息，为山村增添了一道又一道亮丽的光彩。我深深地记得这山村里生龙活虎般的年轻小伙子；深深地记得这山村里美丽俊俏温柔多情的年轻姑娘；更深深地记得这山村里令人陶醉，令人相思的“山村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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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6 07:58: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