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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亲
云岭原是化外之境,自然稍逊文明。据考证此地原是火山口,火山已然死去几千万年了,森林也就抢占了地盘。后来畲族先民徙来这里定居,才略显出一些活气。再后来就是汉族移居过来,并且入主云岭,此地才开始略显一点文明的迹象。畲汉一家,和睦相处,甚至于同化。从此,畲民们一改茹毛饮血、刀耕火种之习,汉族也从畲民那儿学到了一些山活儿和独特的习俗。
娶亲的习俗较为独特,融汉畲风俗于一体,又掺杂进了不少新鲜的东西。这比起今天的结婚典礼来,可热闹得多、欢快得多了。其繁丝缛节远比放一通焰火、拍一通录像、嘬一顿酒食繁琐得多,因为那时的娶亲,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生大事。
平明时分,娶亲的队伍,即便整装待发。他们带足了礼金礼品,雄壮了行色,在一位能说会道的乡里名嘴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奔赴新娘家而去。到了新娘家,新娘家人相当客气,端给每人糖汤圆一小碗,以糖汤代茶。等你吃过了、喝过了,就让你在一旁休息。新娘母女以及姊妹,哭声四起,还真的有点儿悲恸。名嘴一看势头不对,即刻去找当家的,要就礼金、礼物问题进行谈判。一般是找新娘的父亲,有时候是要找新娘父亲的亮眼人(军师)。双方经一番讨价还价,谈定礼金为多少,礼物是那些,于是双方人马皆大欢喜。锣声鼓声鞭炮声也就随之响起,且此起彼伏了。这时大家入席,觥筹交错,酣畅淋漓一番;山猛海鲜,狼吞虎咽一顿。
喝过了酒,新娘便由伴姑们围拱着出阁,又是悲恸地痛哭。也难怪,因为新娘一出嫁到夫家,甜酸苦辣得她自个儿去尝;嘘寒问暖却没有她母亲在身边。有的一嫁出去,就一辈子再也见不到自家父母亲了。新娘哭伴姑劝,一路先行,名嘴指点嫁装让迎亲队抬着上路。一般有高低柜、双门橱、面孟架、八仙桌等。橱、柜里都塞满了糖果红鸡蛋,好重好重,让人难以抬得动,八仙桌上绑着随嫁的棉被,叠得好高好高,让人难以抬牢。娶亲队路经每一个地方,都要放一通爆竹,沿途不断有看热闹的小孩,追着看,跟着乐。直到天色将暮,才回来。
随着新娘的到来,这一边也喜闹开了:爆竹呯啪响;鞭炮整串地打;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新娘与新郎会面,双双在众人面前亮相。喜客们都一一入席,喜筵就在觥筹交错之中开始了。行堂端着热烫烫的酒菜穿梭于众人之间;喜客们举筷夹起山猛海鲜尽往嘴里送;盛满美酒的锡酒壶像公鸡一样频频往外啼。酒过三巡,新郎携着新娘来到席间。他们合作着给每位喜客敬酒,然后把每一席间的要求汇总起来,增简删繁。于是新郎拉琴、吹笛;新娘唱歌。吹拉的是动情的曲子;演唱的是爱情的歌儿。唱完了一曲还得唱,演完了一曲还得演。席间欢声笑语,掌声雷动,充满着欢乐的气氛。此时,喜客们酒足饭饱,于是要新郎背着新娘入洞房。新郎把新娘背入洞房之后,即刻退出,不能呆在那里。
洞房里早就井井有条地布局好了。红腊腊的到处贴满了喜字。先来闹洞房的是年长的,新娘给他们一一敬茶,端出糖果让大家分着吃。款款地下跪,甜甜地喊爹叫娘。于是,新娘就拿到了红包。接下来是年轻人闹洞房,这可不大文了。伴姑们慌忙把新娘围拱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一只只色色的手。年轻人碰不到新娘,干脆就去戏伴姑。用红红的辣椒,趁伴姑不注意时,往眼睛、嘴唇上抹去,直辣得伴姑张不开眼,合不拢嘴。在伴姑手忙脚乱的时候,年轻人就去拥抱、亲吻,甚至还要去摸乳房。伴姑顶不住了,得新娘出马。新娘从柜里拿出红鸡蛋、甜橘子、爆米花、糖果分给大家,这才把年轻人打发走。然后是小孩们来闹洞房:先向新娘要糖果,不断地要,等新娘说不给的时候,他们可来真格的了。把一枚枚鞭炮,点着了投在新娘、伴姑的裙子底下,一声声脆响吓坏了她们。于是,新娘不得不拿出糖果打发他们。要是用鞭炮还炸不出新娘的糖果来,他们还有一招,就是拿一大把一大把的干辣椒烧烟熏她们,使她们在洞房里呆不住,只好讨饶,分给他们糖果吃。
一拨拨地闹过了洞房,夜已经很深了。年轻人不知从什么地方逮着了新郎,着实给新郎“化装”了一通,推搡着把新郎往洞房里送,此时的新郎成了黑脸包公。大家要新郎与新娘拥抱、接吻。这边年轻人推着新郎;那边伴姑们推着新娘。等他俩相拥、贴脸相吻后,洞房里就俩包公了。新娘再给大家糖果,大家都退出洞房,让新郎新娘解衣息灯上床。门外都时有那些个夜猫子在偷窥、偷听新郎与新娘说的好话,做的好事。
第二天早上,这可就成了山村的头版头条新闻:“轻着点,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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