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着红梅的白手绢(续篇) ——四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 我一直在寻找小梅的下落,一有机会我就打听。 刚过完春节,和我一起下乡的小苏打来电话,说当年我们下乡那个村的小学校长知道小梅的一些情况。我约了小苏,第二天就驱车前往。 当年崎岖不平的小路,如今已变成宽畅的柏油路,当年路两旁低矮的草房,如今已变成粉墙朱檐别有风格的黔北民居。车子行驶在青山绿水之中,我的心情格外舒畅。 我们一路问去,找到了当年我们下乡那个村的小学,就是我当年曾经代过课的大队小学。虽然学校还是在老地方,可校舍已是今非昔比,旧貌换了新颜。小学校长姓卢,一见面我就认出他就是当年和我一起在大队小学代课的卢老师。他告诉我,他一直在这个学校代课,后来转成公办教师,再后来到师专进修了两年,再后来就当了这个学校的校长。 我急着问他小梅的情况,他笑着说,不慌不慌,等我慢慢给你说。他把我们招呼到小学附近一个农家乐,很快酒菜上桌,三杯酒下肚,他向我说起了小梅。 小梅的赤脚医生资格被取消,是当时乡卫生院一个姓李的革委副主任搞的鬼。这个被人称为“李革委”的不是个好东西,文化大革命以前就因乱搞男女关系被劳动教养,工作都差点除脱。文化大革命靠造反起家,居然当上了乡卫生院的革委副主任。他借着工作上的便宜,一直在打小梅的主意,有事无事去小梅的诊所纠缠小梅。后来有传闻说小梅被进省城当工人的知青甩了,还去医院刮过娃儿。李革委便同婆娘离了婚,找人去给小梅的父母谈,说他不嫌弃小梅刮过娃儿,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于是李革委便找小梅的岔子,故意说小梅出了医疗事故,要取消小梅的赤脚医生资格。他又跑到小梅家说,只要小梅嫁给他,他有办法保住小梅的赤脚医生资格,还可以把小梅转为乡卫生院的正式医生。小梅不答应,于是小梅的赤脚医生资格被取消,回到家里成了农民。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小梅一直没有结婚。1980年小梅跟随全县第一批农民工去深圳打工。先是在一家中外合资的玩具厂当工人,后来老板听说她当过医生,便把她调到厂医务室上班。她边上班边自修,考取了执业医师资格。后来,她便在工厂附近开了一家个体诊所。开始,她只请了一个小护士帮忙,以后诊所规模逐渐扩大,到1995年,诊所成了一家民营医院。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小梅回家,把她的父母接到了深圳。从此以后,当地人便很少知道小梅的情况。卢老师也是那一次小梅回家,见过小梅一面。 与卢老师告别时,他告诉我一个小梅在深圳的电话号码,不过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不知道现在变了没有。 回到家以后,我把小梅的情况告诉了我的爱人,我的爱人要我打个电话给小梅。夜里,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拨通了那个小梅在深圳的电话。但未等对方接听,我又一下子把电话挂断了。我是多么想听到小梅的声音,可是我又怕听到小梅的声音。四十多年了,我一想起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便深深的悔恨和自责。如今,面对小梅的声音,我能说些什么呢?问她结婚没有吗?可是,她结婚了我该向她说什么,她没有结婚我又该向她说什么,我不知道。电话铃声响了,这是对方拨过来的。铃声如锤,敲在我的心上,一遍又一遍,我没有接,终于,终于,电话铃声停了。我又翻出小梅送给我的那张绣着红梅的白手绢,白手绢上的红梅,似青春的血液,如燃烧的火焰。我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默默地向着远方,送去我对小梅的祝福。 二〇一〇年二月于遵义师院汇川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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