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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上南征顶
那座高耸1246米的高山，就是闻名遐迩的南征顶。是永嘉县第三高峰，坐落在永嘉东北部与黄岩交界的地方，属于我故乡云岭的属地。山高居仙，神灵显圣，这里又笼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传说齐天大圣孙悟空隐居此山，恩泽八方：行云布雨，禳灾避祸，深得民心。于是山上便有了供奉他的庙宇。
儿时故乡闹旱灾：赤日炎炎，数月无雨，田地荒芜。眼看着庄稼颗粒无收，可把大人们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于是，在老人们的驱使下，斫竹制旗，开坛迎佛，一支求雨的队伍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开赴南征顶。都说齐天大圣佛法无边，得去向他要些雨水，保住庄稼。求雨队伍，逢村过寨，先是摇旗呐喊，继之锣鼓喧天，最后是鞭炮齐鸣。我也是求雨迎佛队伍里的一员，是扛旗的。几十里山路崎岖难行，然而却被一路上的“乐趣”掩住了。到了南征顶上，也不觉疲乏。也许那时年少，身轻体健吧！至今只依稀记得山顶的小道两旁颇多芳草，且茂盛嫩绿成一片片。法师与大人们率先进入岩穴，抓了只蛤蟆，捉了条草蛇往事先准备好的水桶里一放，就是请到了龙。
迎佛的队伍一回到地方，即刻在三官庙里把佛供奉起来。继而就开坛祈雨。法师站到屋檐上，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呜呜呜地吹响“龙角”。说来也够神奇的，那一阵龙角声过去后，天边真的飘来一片乌云。继而乌云浓聚，遮去了整个天空，一下子就下起了大雨。
随着时光的流逝，儿时的记忆已然淡去，更不记得上山的道路了。这次周六有机会与亲朋好友远道去爬南征顶，我们驱车从异地他乡而来。同行者说要抄近路，我坚决不同意，一定要经故乡上山。久别故乡，游子之心是人人都可以理解的。于是我们驱车上云岭故乡，再折向廿四垅，东行半山村。准备直入黄岩之境时，无奈山路崎岖，车道坑坑洼洼无法通行。我们只得换车前行，直入黄岩县境，再绕向南征顶北坡。到山脚时，时间已然是下午一点了。我们即在山脚的店里吃了些农家菜，即刻策杖上山。
北坡上山路道都是石级，不坚实，却也能通行。路旁的一排柏树，正茂然成林，据说这就是永嘉与黄岩交界的标志物。我们拾级而上，初时就觉山高路陡，气喘神不定。走一程歇一程，不断地停歇着上行。渴了，路旁有野草莓可解；热了，路上有山岚可凉；累了，路边有光石可歇。行路难，行路难，攀山越岭在少年。我们这些半老头子，行走山路也只能一步三晃，趔趄不断。而记得年少时，爬山是健步如飞，身轻如燕。唉，真是岁月不饶人哪！
我们一步三摇地到达了顶下的古庙里，歇了会儿脚，方觉神清气定。观瞻到古庙的神龛里供着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还有齐天大圣、齐天小圣，都是毛脸雷公嘴的。接着，探步岩穴，寻找仙泉。传说这里岩穴里的仙泉能明目养生的，游览者往往都从山下提来塑料壶，到仙泉里装满仙水拎回家去。我很快挤进人群，在黑古隆冬的岩穴的石窠里用勺子勺了仙水，一口气灌了下去。这水的确清凉，而且略带甘甜，在污染严重的今天，这的确可称得上是“仙水”了。
喝了仙水，我们也该冲顶了。上顶峰不难，只几十米，可风很大。这是宇宙风，原生态的。山巅空气清新，也是原生态的，凭你怎么呼吸都不觉得混浊。不像在城镇，简直是呼嘘毒疠。
登上山巅，极目瓯越，只觉苍山如海，连峰涌动，群山起伏。可惜的是雾霭遮掩，远景不能观瞻。据说天气睛好之时，在此山巅，可观四州八县，也能远眺东海、台湾。雾霭之下，就是前山后村，也只在云里雾里，哪能远眺。山巅有许多奇石，峥嵘突兀。不知什么时候，谁在高坡上垒了一堆碎石，有两米高。这是在给南征顶增加海拔高度，也寄托着游人们美好的愿望。
登临绝巅，一览众山小。四围连峰臣伏，眼前峰岳缠绵。山也是有生命的，千万年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延续着亘古的圣灵之火。山也是有情感的，亿万年来，就这样缠缠绵绵，相依相偎在一起。山也是有欲念的，自成其为山以来，不拒土石，不厌其高，永向高攀。作为人，焉能老气横秋，暮霭沉沉，自甘堕落，永不奋起的呢？面对着这巍峨的山，我不禁发问：从少年走到中年，这条人生之路就这样一蹶不振了吗？
览过山巅风光，因为受不起这四面吹来的寒风，我们便沿原路返回。不一时便到了山脚。
我喜欢爬山，因为这意味着人生的历程。进山之时，犹如人生的童年，充满希望，充满幻想。上山的时候，便如人生的青年，富有青春活力，朝气蓬勃，一路上只有欢歌笑语，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冲顶的时刻便是人生的中年，充满艰险，沿途荆棘，不胜坎坷，只有努力攀登，勇往直前，才能到达胜利的峰巅。下山时仿佛人之晚年，晚风夕照，风烛残年。那时就会看谈人生，无为贵贱，不计荣辱，人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爱恨情仇，都看开了。于是在黑暗中独自走向生命的尽头，给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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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3 07:08: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