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慎施于人。——题记
张天才在农技站烧的第二把火,便是把甘德贵购买的那辆农用车卖了。因为他仔细核算了一下:为了这辆车,每年人员工资要上千、养路费油费等要上万,还不算修理保养等费用。
在当时,对大多数的二手车来说,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总之,还不如租车划算。
这件事情自然也是得到了战鼓乡书记章柏树的点头和赞许。
张天才烧的第三把火,便是把乡农技站的门面房进行隔断,只留了两个用于经营。其实主要是为了应付县农业局:那笔两万元的专项补助资金,总得要有所交待吧。
门市上的销售人员,则换成了张天才的妻弟赵万生。肥水不流外人田,这观念好像至今也没有过时吧。
其余的八个门面连带地皮,全部挂牌出售:优先考虑乡农技站招聘的技术员。
农技站的技术员在购买门面后,可以离职而自己去经营农资产品。这让农技站原来聘请的技术员,一下子走了六七个。农技站也从此每年少开支几千上万的人头费。
这样也让买门面房的人有了竞争,抬高了价格。最终八个门面房全部卖出去后,不但还清了农技站的所有债务,而且还有了近十万的结余(不包括县农业局给的补助资金在内)。
这些钱都被张天才一份不落地交到乡财政。战鼓乡政府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办公用车,一辆全新的桑塔纳。当时,这在潼城的乡镇中还不多见。
章柏树也终于如愿以偿地过上了出门有专车的日子。只是若干年后,战鼓乡的乡夫野佬都还在骂:“狗日的张天才,把个乡农技站全败光了,就只为给领导垫个屁股。”
两三年后,乡农技站门市彻底关闭,不再经营农资产品。那两个留下来的门面,则被张天才以农技站改制时,欠着自己三万元债务为由,凭着农技站给他的欠条(欠条上有当时战鼓乡主要领导的签字和政府的公章)据为己有。
又七八年后,城市化进程不断加快,战鼓乡成为名副其实的城市近郊乡镇。那两个门面的价格,陡然间翻了十几二十倍。这却是张天才当初没有料到的。
当张天才把农技站的门面房处理完毕时,恰逢战鼓乡一名副乡长因提拔而调离战鼓乡。章柏树就以张天才熟悉农村情况、工作能力强、敢于改革创新等为由,竭力向上级举荐。
于是乎,张天才只当了一年多点的乡农技站站长,就又重新被选举为战鼓乡的副乡长。
但是上面的这些,却并不是我今天要讲的故事的重点。我今天重点想说的是张天才和战鼓乡农村合作基金会主任童家湖之间的一段故事。
童家湖原本是战鼓乡烂柴湾村党支部书记,张天才到乡上当干部那会儿,童家湖因为把烂柴湾村的蚕桑产业,搞成了全乡、全区、全县的示范点,早已作为战鼓乡政府的临聘人员,到战鼓乡的蚕桑站当了站长,而且又已经把全乡的蚕桑产业,搞成了全市、全省的示范点。
连当时分管农业的副省长郜君兆,也知道了战鼓乡是全省有眉日眼的蚕茧“万担乡”。他到县市视察,路过潼城时,还曾临时起意,驱车到战鼓乡绕上一圈,查看蚕桑产业。
期间,在战鼓乡政府的大门外下车,做过短暂的停留。别的没说啥,就只出人意料地问及到童家湖的情况,似乎有意想要见他一下。
只不过当时候在边上的乡上的主要领导桑启辰,害怕童家湖抢了风头,便以他在十里开外的烂泥沟的半山腰上,指导村民栽桑养蚕为由,委婉地拒绝了。
以此,在县上分管蚕桑的副县长邱瑞泽的推荐下,童家湖被选举为副乡长,和张天才一样成为选聘干部,正式到战鼓乡政府机关上班。
但不久却又毫无征兆地被免去副乡长职务,到战鼓乡农村合作基金会去当了主任,负责全乡农业税、双提留的核算、征收,以及吸收存款、放贷等工作。
刚到乡政府工作时,童家湖觉得自己是从泥腿子,成长为在公家锅儿里舀饭吃的干部的,绝不能因为工作出纰漏,把自己的饭碗搞砸了。
所以做事格外谨慎,凡事都一个钉子一个眼儿,照章办事,绝不含糊。
那阵子,除了单位同事,他几乎不和其他人往来,日子也就平静似水地过着。
但自从担任基金会主任以后,他就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活起了变化,活跃在自己身边和周围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从来没有来往过的,隔了祖宗八代的,十竿子都打不到的亲戚,也来和自己攀交情了。
消失了二三十年的同学,也来邀约自己喝酒打牌了。
以往财大气粗,见着面鼻子朝天的老板老总们,也老远就打招呼,点头哈腰,恭恭敬敬了......
这个变化,一开始还让童家湖很不适应。但日子一长,就见惯不惊,甚至暗自里勉勉强强地理解和接受了:人不求人一般大,这些人都是想从他这里,拿到基金会放贷的签字的!
到后来,他不但不觉得不适应,反倒从心底里升起了一种莫名的、脱胎换骨般的快乐:毕竟谁不愿意成天被人宠着、巴结着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