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慎施于人。——题记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难倒鲜继祖。当时,也的确把鲜继祖闹了个脸红脖子粗。双方不欢而散。
隔了两三日,章柏树让童家湖去办公室,也不说找他有什么事情。章柏树没有直接跟童家湖翻脸,主要就是顾忌童家湖是副省长都看得起的能人。
童家湖也想到了应该就是为了鲜继祖贷款的事情,也就早有了心理准备,想好了推脱的百般理由:比如基金会贷款的程序条件啦,比如鲜继祖不是战鼓乡本地人啦,比如“天池粮油加工厂”根本未到工商局没有注册啦......如此等等。
但他到章柏树的办公室后,章柏树并没有搭理他,只顾低着头在那里看文件,偶尔还用笔在纸上划几下,时不时也接见一下其他来办事的人员,摆出一副心无旁骛、日理万机的架势。
童家湖虽然有点儿自讨没趣的感觉,但还是自我宽慰:当领导的真是忙啊,连跟人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也不好打断,就呆坐在那里。过了好久,才百般无奈、百无聊赖地拿过旁边的报纸,懒心无肠地东翻翻、西看看。
谁知道,就这样一坐大半天,章柏树始终没有跟他搭腔。直到下班时间,才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地、淡淡地对童家湖说了一句:“下午来吧。”
下午上班时间,童家湖又去了章柏树办公室,结果照旧如此,只是下班时,那面带微笑的、淡淡的客套话,变成了:“明天来吧。”
如此一周,章柏树除了到县上开了一个半天的会,下过两个半天的村,只要在机关,就让人把童家湖叫到办公室。
中途有好几次,童家湖实在忍耐不住,想要问一下章柏树:究竟什么事情找自己?
但每当他话到嘴边,正在想如何开口吐字,才不至于得罪人时,章柏树就恰好抬起头来,把他看着,依旧面带微笑地、淡淡地:“不急,不急。”
在那一周时间里,童家湖几乎没有时间去打理基金会的业务。以至于战鼓乡的一些不知情的干部,都以为章柏树和童家湖在商量什么百年大计。
知道一点内情的,却都跟童家湖开玩笑:“有什么好事了啊?成天在书记办公室泡着。”童家湖也不明就里,只好支支吾吾,搪塞了事。
童家湖的从穿开裆裤起的朋友马长贵,在县上某局上班,做办事员的,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消息,抽星期天的空闲时间,专门回了一趟战鼓乡,请童家湖喝酒。
在茶余饭后,他单独跟童家湖摆了几句老实龙门阵:“连二杆怎么犟得过大巴腿?战鼓乡的书记都出面张罗的事情,你敢顶着不办,恐怕就只有收拾东西走人。
“基金会算什么?不过领导手中的一块擦脚布,人家当领导的想怎么摆布,不过是一句话的问题。
“难道战鼓乡基金会主任,就只有你一个人才能够当得下来?!你不放贷,基金会换个新主任,也敢不放贷?!
“何况现如今,就算是正规的国有大银行,在一些领导的眼里还不照旧是摆在案板上的肥肉?!”
童家湖仔细琢磨了一下,还真是这个道理,也就不再去章柏树的办公室,转而找来了鲜继祖,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给他放贷十万,但还是要求必须有抵押物。
这回,鲜继祖没有分辨,早有准备地拿出了战鼓乡农管站所属的土地使用证和房产证。他要以此作抵押,贷款十万,扩大“天池粮油加工厂”的生产规模。所有手续,全部是鲜继祖办理的。
章柏树也没有再找过童家湖。贷款申请书上,也没有要乡上的任何领导签字。
虽然童家湖放不下心,还是私下找人,对农管站的资产,做了一个粗略的评估:就那么六七间土墙瓦房,外带一个四五百平方米的大院坝,当时顶多值两三万块钱;况且还是乡政府下属单位的资产。
但他也无可奈何地逼着自己,找了几个自己勉强可以接受的理由:总比空手套白狼,什么抵押物都没有强;能够把乡政府保管的房产的土地使用证和产权证,拿出来作抵押,原本就代表了不少东西;至少那不是他童家湖擅做主张而导致集体财产流失的!
一年多后,章柏树因为职务升迁,调离战鼓乡。再不久,“天池粮油加工厂”因经营不善,关门大吉。
童家湖知道消息时,鲜继祖却早已连更半夜,拉走了全部的加工设备,只留下战鼓乡农管站的几间土墙瓦房的破旧房子,以及在风雨中飘摇的“天池粮油加工厂”的破招牌。
从此以后,鲜继祖音讯杳无,十万元的贷款连利息都没有人给付。
再三五年后,战鼓乡领导层面的干部,差不多都换了新面孔,很多事情就如此这般不了了之......
那笔十万元的贷款(当时猪肉也不过四五块钱一斤),便成了坏账,挂在战鼓乡基金会的账面上。
若干年后,这笔贷款作为战鼓乡政府的债务,被打捆化债化掉了。
这以后不久,童家湖又第二次违背原则地发放了贷款,准确地说是挪用了公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