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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慎施于人。——题记
童家湖有个同母异父的亲兄弟刘国金,比他小十四岁。从师范学校毕业后,分配到潼城最偏远的乡镇之一白鹤岭乡任教。虽然也在乡上的中心小学工作,但那里经济十分落后,连逢场赶集都兴不起来。
刘国金受不了那份冷凄,又心比天高,很是嫌弃那每月八九十块钱的死工资(九十年代初),上了不到三十天班,连招呼都没有跟学校打一个,就卷起铺盖走人。
听人说深圳的改革开放搞得如火如荼,有点能耐的人都跑去淘金去了。于是逼着父母拿了一千块钱,独自去深圳发展。只是眼高手低,浪荡了几个月,都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事情做,却就此灰巴狗舔地打道回府。
又听人说卖百货赚钱,于是逼着父母东拼西凑,借了两三千块钱,在战鼓乡场镇,租了两个总计一百多平方米的门面房,卖起了小百货。
只是口笨舌拙,还小鼻子小眼睛,斤斤计较。一来二去,就没有多少客户愿意上门。做了一年,竟至于没有钱进货,没有钱给租金。
只好退了门面,在街边上摆地摊货卖。折腾了不到三个月,终究吃不了那份日晒雨淋的苦,不干了。
碰巧先前跟他一道去深圳闯荡的老乡康达昌也回了来,说是要和一个香港老板合资,在战鼓乡开儿童玩具厂,产品直供港澳台,是个赚大钱的行当,鼓动刘国金投十万资金,一起干。
刘国金又听进去了,要死要活地逼父母,凑钱帮他投资:赚了钱,好进城住洋房,娶媳妇儿。
可老两口都是勤巴苦挣,老实本分的苦农民,一年到头虽然能够挣个几百一千块钱,但也全不过靠着口挪肚攒、省吃俭用,节约出来的。到头来,已经被刘国金折腾光了不说,还在亲戚朋友处,欠下了不少债。
没办法,童家湖的老妈冯群英,只好在刘国金的鼓动下,厚着脸皮来求教童家湖,让他从基金会贷款十万,交给刘国金去办厂。
童家湖知道他老妈家里没有什么财产,哪里能够抵押贷款十万;也知道刘国金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所以死活不答应。
闹到最后,冯群英又是要上吊寻短见,又是要给他磕头作揖,把个童家湖家闹腾得鸡飞狗跳,十天半个月不得安宁。他老婆皇甫玉琴,也因此被气得跑回了娘家。
不得已,童家湖也没跟任何人商量,就私自从基金会的账上,取出三万块钱,当着刘国金的面,把钱交给了他老妈:“一定要早点还哪。”
心里也确实指望着刘国金真能够办成厂,早点赚钱把资金还回去。
刘国金拿到钱后,也的确和康达昌在战鼓乡场镇附近,租了几间民房,办起了儿童玩具厂。只是传说中的香港老板,却并没有见着过人影儿。
因为康达昌在深圳某玩具厂打过几天工,就兼做了厂子的“技术总监”,指导着临时找来的几个人工进行生产。
那产品自然全是些无名称、无商标、无产地如此等等的残次品。甭说销往港澳台,就是挑着担子走村入社吆喝着,连卖带送,也没有几个人前来瞅几眼的。
不久又遭了一场火灾。就这样,刘国金和康达昌都从此好多年不见了踪影。
直把个童家湖气得差点吐血,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也不敢声张。虽然好在基金会每日里,都至少有几万十万的现金进出,又没有人对账,所以除了童家湖自己、出纳和会计,外人都还蒙在鼓里。但也害得童家湖跟做贼似的,一直提心吊胆:他也不知道何时,怎么样才能度过这一劫。
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这个结骨眼儿上,童家湖老婆皇甫玉琴的一个叫陆珍治的远房亲戚,介绍了一个叫康仁亮的人来找童家湖贷款,私底下跟童家湖交底说:“贷十五万,成了的话,可惜先扣一年利息,并且还可以给童家湖三万块的好处。”
放在先前,童家湖是会断然拒绝的,但这次童家湖居然动了心。不仅因为他觉得欠着陆珍治和康仁亮天大的人情,还因为他认为康仁亮家大业大,不怕贷款收不回来,主要的却是那三万元的好处费,正触到了童家湖心头痛处和痒处,不由他不动心。
唉,人心不可有私念和贪欲,否则一旦被人窥破并利用,就会很容易地堕入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
原来在童家湖上任基金会主任后不久,陆珍治打战鼓乡场镇路过,送了一篮子梨子到童家湖办公室,大概有十八九个,让他转交给他老丈妈。
童家湖的老丈妈江瑞琼,有一个与生俱来的老毛病慢性支气管炎。年轻的时候,还勉强可以支撑着。如今六七十岁了,就有些吃不消,每日里需要药物维持着。一直以来,童家湖两口子,隔三五个礼拜,就要送些常用药去,顺带看顾一下。
当时,在童家湖看来,那些梨子和市场上买卖的雪梨,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甚至个头都还要小些,应该值不了几个钱;加之又是自家亲戚,不好拒绝。于是就收下来,并托人带给了江瑞琼。
隔了一周,很少出门的江瑞琼老太太,居然到童家湖家走亲戚,高兴得好像凭空捡了一个金元宝一般,对童家湖也前所未有地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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