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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慎施于人。——题记
如今有人给钱买,自己不用出一丝一毫的气力便有现钱拿,讨口讨得久总算遇到一回酒,何乐不为。
流转后的林地由原野公司组织实施低效林改造,主要内容却不过把原有的林木砍光,再种植上核桃树,农户不负担由此产生的任何费用。其他的都与先前的计划大致相同,不再赘述。
原野公司在与农户签订完成流转协议后,啥事没做,却立时三刻忙急火燎挨家挨户地收走了他们的《林权证》。张天才则代表战鼓乡政府,将合同上报到县林业局备案。县林业局按照合同,对战鼓乡的低效林改造予以设计并上报市林业局,等着市林业局下达同意原野公司低效林改造的文件。
事实上,上述步骤也全不过谢文华带着他的原野公司的几个人操办完成的。张天才他们仍不过组织人员,把战鼓乡境内该签的字签了,该盖的印章盖了,该走的流程走了,仅此而已。
县里、市里的手续,在张天才的印象里,好像没有个一年半载,跑上个几十上百个来回,就没有办成过的。但在谢文华那里,却比张天才他们在战鼓乡境内办事还顺畅,几乎就与他们的节奏同步的,整个流程走完还不到一个月!
由此,张天才也隐隐约约觉得谢文华口中的“老爷子”,虽只是一个影子一般的角色,但其法力却似乎总是神鬼难挡的。但他内心里也隐隐有了一个疑问:靠山石没有保住了刘某军,功德桥没有帮助了胡某学,风水先生的道场也没有救下了李某城……
那些自以为可以呼风唤雨撼天动地的势要人物,无论在哪个行业,坐了哪把交椅,他们是否在清醒的时候扪心自问过:当卸下权力的外衣后,还能比普通大众能干多少,高尚多少?还有多少人真正记得他的好?有多少人看到他的影子听到他的声音时,不会放狗咬人?有多少人提到他的名字时,虽不一定由衷地微笑,但也不至于一肚子腹诽,甚至把鄙视挂了一脸……
然而,张天才也到底还是心安理得了,因为人一旦有了私欲私心,就很容易变成了权力和金钱的奴隶。他们不但会为此获得的蜗角虚名和蝇头小利沾沾自喜,而且会为此忘了或克服了对违法成本的恐惧。
谢文华把农户的《林权证》抱到潼城县林业局,准备全部过户到原野公司的名下。事实上,这个程序也是差不多走完了的。
对此,张天才一开始也是极力反对的,他虽然不知道原野公司过户林权证的目的何在,但眼见着百姓还没见着利益,却要平白无故地交出林地的所有权证。如此操办,作为土生土长的战鼓乡本地人,张天才担心日后出了问题,会被那四百多户将近两千人的群众戳脊梁骨,骂祖宗八代。
谢文华深害怕张天才戳穿了他的西洋镜儿,把煮熟的鸭子弄飞了,但他也深知有钱神都怕,无钱鬼也欺,哪个猫儿不吃腥,如此等等的道理。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于是临时起意,当场决定先在张天才的鼻子底下,弄一堆拌了蜂蜜的毒药再说:“为了表达原野公司对你辛苦付出的感谢,我们愿意把那2600多亩林地上的林木,折价二十万元,交给你去组织采伐并对外销售。林木砍伐证、外调手续和销路由我负责联系办理,只是补偿给农户的那每亩150元林木款、每棵3元的办证费以及此后的林木砍伐、运输等费用,要全部由你自己承担……”
在此之前,张天才已经跟着谢文华和原野公司的人,把整个低效林改造区域的山林跑了几个遍,他心中其实早已有了一个打米碗:那些林地上大多都是十多二十年前种植的柏树松树,树的直径差不多都在二十公分以上,砍伐时除去办证、人工、运输、销售以及给农户的补偿等七古八杂的费用,整个下来,只要每亩能够砍伐到四十棵以上的大树,就差不多能收回二十万的本钱。
事实上,那2600多亩林地上的成材树,每亩多的有百多棵,少的也有七八十棵,而且还有那么多的小树、杂树,也是可以砍了卖了的。
所以,张天才最终不再反对。世界上还有比欺骗自己更难的事情吗?张天才给自己解释的理由倒也冠冕堂皇:管他们把农户的《林权证》过户到谢文华头上也罢、原野公司头上也罢,再怎么折腾,林地始终是搬不走的,即使有什么猫腻,也没有谁有能耐把四百多户农户的林地打成捆,揣在腰包里带走。
何况,战鼓乡和县林业局的主要领导都已明确表态:从支持原野公司发展的角度考虑,《林权证》该过户就过户吧。
一年多后,张天才才知道,谢文华和他的原野公司之所以着急忙慌要把农户的《林权证》过户到他们头上,因为当时一些地方已经在搞试点,可以用林地产权证作抵押,从银行等金融机构贷款,每亩最高可以抵押贷款八百。
然而,因为相关的程序和手续要求尚无规范的标准,所以事实上难以操作。潼城的各大金融机构均以要等上面的正式通知为由,拒绝了原野公司以林地产权抵押的贷款申请,方才不得不罢休。
张天才听人谈起背后的这层内幕时,当场惊出一身冷汗,一时间张口如痴结舌不语,却故作镇静地在内心里自我安慰了一番:“人家原野公司身家过亿,岂会为了那么区区一两百万就去骗贷,甚至卷款潜逃,把自己的眼睛打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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