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慎施于人。——题记
“我当时就知道,他打算通过这种花嘴骗舌的方式套钱。张局长说,他也迫不得已,只是为了给职工们解决福利,而不是为了一己私利不惜破坏原则,更谈不上作奸犯科违法乱纪,因为风气就那样。
“其实无须他多解释,我也必须答应。这并非我脑袋被饭桌上的螃蟹夹了,连一个用脚趾头都可以想明白的道理都不清楚。
“我是商人,客户就是上帝。但凡在商场上混的人,有几个不巴结官场上的人?何况还是送上门来的大好事。我可以不喜欢某个人,但却不可以对他手里的能够让人不劳而获或一本万利的权力,没有丁点儿的兴趣。
“我们要留住质量安全管理局这个大客户,那就必须跟张天才搞好关系:有了这层关系一切都没关系,没了这层关系什么事情都可能有关系。你知道的,很多时候,成就客户其实就是在成就自己。
“咋说呢?我是商人,那还是在商言商说点实话吧。无利不起早。自古以来,商场与官场,论交往其实都只一个共同的基本原则,那就是利益交换:只有互利互惠或互相利用,才能顺风顺水。所以咱们不能不懂规矩,坏了人家的事也砸了自家的锅。
“商业的最大意义在于钱能解决一切问题。可惜官场中却有太多的人,宁愿用权力换取自身利益,也不愿正本清源为民谋利换取一方幸福安宁。
“何况很多时候很多地方的很多人,做任何一件事情,都喜欢将其解释为客观环境逼迫下不得不,却从不谈个人动机,更回避动机中的那些一己私利,结果就总找不到问题的真正症结所在。
“古今中外,权力从来都是为人竭力追逐和觊觎的东西,因为太多的时候太多的地方,它真的可以点石成金。虽然权力跟当权者自身利益挂钩,总能最大限度地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但权力的滥用也因此常常被无所节制地扩大:随时可以沦为势力者的奴隶、看家狗,隔山打牛长臂管辖,随意剥夺平民百姓哪怕发言的权利……也随时可以令贱者贵、贫者富、冤仇消、天堑通......一切鲜廉寡耻作奸犯科的事情,都能够遮了,盖了,和光同尘了。
“对于当权者而言,如果他们过于看重自身在权力场中的利益格局,而并不看重决策是否对民众、对集体或对国家有利,在很大程度上把是非对错排除于决策考虑之外,却把怎样做对自己更有利作为重大问题判断或决策的最为优先考量指标,那么无论抢位子还是守位子,都需要有人替自己站台子扎场子。可是让别人为自己奔忙,就必须给别人好处,于是要么给钱,要么给权,要么给人.....
“以此,太多时候太多地方的权力场,也都喜欢以反贪反腐为名,消除不听话的贪官污吏,保留听话的贪官污吏;而非总是从针对人性的弱点、无知、任性等劣根出发,设计反贪反腐的制度。
“只要反贪反腐的还有文章可以做,当权者便既可以消除异己,又可以收买民心,还可以没收贪官污吏的资产广开财源,甚至能培养出一大批死党或追随者壮声威。以此,官场是最容易要烂一起烂的。
“何况在这个世界上,人是悬在由其自我所编织的意义之网中的动物。我们大多数人,都于动物的野性中多几分贪婪,总想把公共财产据为己有。
“这使得我们总乐意,尽可能占有一切有利于自己的因素,尽可能把一切不利于自己的因素都撇开或转移,甚至还要牺牲他人的利益以换取自己的利益。
“何曾有人想到,尊重他人的权利,可以使自己的权利同样免遭他人侵害?可恼的是,这世界有太多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内,明明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但还是要情不自禁地去干错事干坏事。人性最大的恶,是没有底线。
“张局长当时还问我,他们打擦边球套取到的资金,能否以现金方式支取出来。我说按财务规定只能转账,然而古今中外,虽然一直都讲依法办事,但这个法总是因人而异有弹性的。毕竟再完美的法律制度,也必须靠人来操作和执行的。
“他大概听明白了我要讲的道理,就叫来他们质量安全管理局的财务人员雍键。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商量如何在财经制度规程内,合情合理把套取出来的资金,操着正步转账到指定账户上,不至于让内行人一眼就看穿了把戏。
“我当时提出,需要他们的用工合同、身份证、银行卡号等资料。张天才没反对,他安排雍键跟我对接。但雍键最终只通过互联网,给我传了一张表册,里面包括虚增劳务派遣人员的姓名、银行卡号、身份证号,以及他们确定好的每个人的具体分配金额,却漏掉了至关重要的劳务合同。
“雍键这样丢三落四地做事,很容易让人抓到把柄,所以我当时真的很不安逸。我很想跟他讲清一个道理,也许他们还能有所顾忌,因为外界一直都把他视为张局长的影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