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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慎施于人。——题记
张天才从小喜欢机械，合作社时就经常开着村组的手扶式拖拉机到处跑。包产到户时，他便已经有了跑运输挣钱的盘算。考驾照刚刚流行那会儿，各方面的管理都松松垮垮的，虽然当时对开车人的驾驶证尚未严格地按照硬性要求执行，而且他自己也并无现实的需要，但他脑子一热，还是通过关系，花好几百买了一本正式的驾驶证。
这在当时也算一笔不小的开支，以至于赵妩媚急得牙根直痒痒，跟他赌了半年气。她老担心张天才开车出事，家里也拿不出那动辄好几万的购车款，所以张天才的计划，多年来就一直挂在屋脊上凉着。
那次列席政府办公会后，张天才忍不住在赵妩媚那里发了火，顺势把窝在心里攒在腹中的积年委屈，原原本本地摆给赵妩媚听。伤心处，还动情地掉了几颗眼泪水。末了，再次把程德建的训话抬出来，在赵妩媚那里打了一回官腔：“难道咋们就肯这么穷衣穷裤地过一辈子？！”
赵妩媚那时也五味杂陈，红了眼睛绿了眉毛，很是难为情。毕竟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争的就是尊严和志气。活一辈子，最怕的就是被人瞧不起！毕竟那时候，兜里有钱确实已经成了很多人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资本！毕竟她也觉得程德建说得有道理：做人，必须活出个精气神来！
既然里里外外都需要大笔的钱财来开支，既然张天才一哭二闹一条路走到黑，只想要经营大货车，既然自己已经仙鹤蛋下到鸡窝里，颜面扫地脸都丢尽了，那还有什么不能做呢？何况开车跑运输也是正经买卖。
于是，赵妩媚横下一条心来，哪怕砸锅卖铁铆上最后一颗钉子，也定要竭尽全力支持了张天才这一回。如果能一帆风顺大把大把地挣钱，便在全村树起一个好的榜样来。既不枉张天才当了一场村支书，领头羊哪；也省得一村老小总拿她当笑话，以为她决意嫁给张天才，终不过从米箩筐跳进糠箩筐，自己往火坑里去。
即使挣不了钱，至少也能够一了百了地堵住张天才的嘴，以使他不再像怨妇那般悲悲切切，成天在耳朵边叽叽咕咕，没完没了地怨东怨西。
写到这里，我有必要交代一下背景。那时候，坊间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些传闻：地处潼城近郊的战鼓乡被纳入新版城市规划图。虽然吴池村作为战鼓乡最偏远的村，还不在之列，但好多人早已闻风而起暗自蠢蠢欲动，憧憬起繁华热闹的城市生活。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市劳教所就坐落在战鼓乡境内。作为配套还就近建了一座砖厂，名叫华兴砖厂，它恰好占了吴池村的一些地盘。
张天才之所以心心念念想要购买大货车，就是因为他一直锲而不舍地盘算着要到劳教所的华兴砖厂去拉砖，然后随行就市倒卖给老百姓，从中赚取差价和运费。
这个想法，他早就跟赵妩媚提起过，但她总认为投入大而风险高，又担心有朝一日会被当着资本主义的尾巴割，高低不答应。
他也曾多次到华兴砖厂探口风，但那些时侯，他尚不过一个村民小组长，劳教所并不在他手掌之内，人微言轻，人家不买账也尽在情理之中。拒绝的理由却冠冕堂皇：华兴砖厂是市看守所下属的国有企业，生产的红砖只供全省看守所内部使用，也只能由看守所内部的车辆运输。
然而，华兴砖厂到底还是占了吴池村的部分地盘，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也不得不有求于地方。张天才当上村支书后，照例也难免要去他那里讨麻烦。
那时候，恰好华兴砖厂搞市场化改制，各种管理随之放松，生产的红砖也渐渐地透过各种渠道，明里暗里地外销一些给当地群众，产销量有所扩大。
以此，当时的劳教所副所长、华兴砖厂负责人万明江，便出面找张天才接洽，希望能在砖厂附近的吴池村十一组，租赁一座山包，以便就近取土，满足红砖生产需要。
张天才当时并未表态，一则那个山包上还有早已承包到一家一户的好几户人家的山林，他不敢轻易下了决断；二则他要凝精聚神仔细盘算，如何利用好这枚送上门的谈判筹码，一箭双雕地遂了自己久来的心愿。
反正就这么着，在张天才的精心策划下，潼城看守所如愿租赁下吴池村十一组的那座土山包：除按照当时的市场价，付清每家每户山林赔偿款、租赁费外，还承诺每年为吴池村赞助一千块钱的办公经费。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以此全村干部群众都觉得还是张天才有能耐会办事。
非但如此，张天才也在万明江的协调下，如愿拿到了拉运华兴砖厂红砖的特许权。从此，还把自己的两个弟弟、赵妩媚的两个哥哥拉拢过来，五辆车组织了一个车队，几乎垄断了华兴砖厂的红砖外销业务。
那个时候，农村大多以土墙黑瓦竹椽子房屋为主，但一些先富起来的人家，已经开始大张旗鼓地修建砖木结构的小青瓦房，红砖需求量因此大增。然而，四周的砖厂却比较少，几乎半个潼城的百姓，都要别无选择地到华兴砖厂购买红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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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7 14:28:28